可这种不讲道理的信任叫她更加懊丧,她现在恨不得踹上他几脚,太烦了。

人不清醒的时候真的什么胡话都会说。

她想她昨晚要问的根本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席殊待她有几分真意压根不是她想计较的东西,她想知道的,应是“道者忌情”的说法到底有几分真切!

她自身道途艰涩,人道与浩气诀该如何证道那是十分渺远的事,不到她去思考的时候,但是她不能不去想这个问题。

承月改修极情道;墨黎将自己的道标寄托在她身上;蓝祈为她弃母蛊,以至于不得不与蛊王融合;解东流的情本不是她,但当他记起曾为谢湘的过往,又逢小颖那般惨痛的离去,他在世间的情便全落在她身上……

她还不了那些情债,甚至因她选的路,她必然还要继续拖累他们。

而席殊是她唯一一个可以抓住的、能问询且不会有后顾之忧的山上人。

特别是叫她窥到,他的身份并不简单,他应当也是上一代的骄子,也曾参与或见证过紫微祭天毕竟能认出蛇灵玉来源,能顺藤摸到咒印所系的对象是谁,甚至逆转咒印盗取紫微气运这种事就算事实摆在她面前,她都匪夷所思。

情债她还不起,席殊的债应当能想办法还上……

所以上一代的人到底是怎么衡量的?

过去的道者是怎么应对求道之心与世俗牵挂的?

打个比方,季潮生对魏盈君那般深沉的思恋,最后又是怎么放下的?

所以话题最后怎么会偏到十万八千里外?!

不是她脑抽了就是她当时太难受了。

人在负面状态压身的时候当然会做出一点不理智的行为!

绝不是因为被席殊表现出来的情意惊到,以至于晕了脑袋,走偏了方向。

招秀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但当下席殊并没有人影,阿霖说是午前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处,只留下一张让备齐的药材单子。

她只能收敛了情绪,重新换身衣服去见丙一。

阿霖说他已经在外候了一天。

招秀本来还有些别扭,但想到人至少不是昨晚来的,就又坦然了。

至于人知不知道她昨晚上干什么……她都在密瓶轩的人面前丢脸了,在青衣卫面前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她认为自己在修道之前先要修炼厚脸皮。

丙一身材瘦削,高矮适中,没什么气质,存在感微弱,是丢在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那种人。

人总是很难记住那些没有特点的陌生人。

事实上招秀也是头一次见他。

青衣卫五部,惯常见的是甲乙戊,丙部丁部职能隐秘,承月也很少动。

但这不妨碍她信任丙一。

密瓶轩与她到底隔了一层,她相信简锐意,但密瓶轩她不熟,她能调动这些人,却也不敢堂而皇之当成自己人。

青衣卫不同。

承月的东西……承月把命都给她了。

丙一走到跟前,招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站着说话。”

然后才是:“丙部进行到什么环节了?”

丙一起身回道:“正在刺探寰宫。”

千极教历代教主长眠之地寰宫,也是千极教最高禁地。

招秀看过杳娘给的卷宗,知道丙部已经探查的地点,目前瀚海城中留下的未摸清虚实之处已经不多。

“连鼓崖呢?”

“进不去,暂时不敢冒动。”丙一道,“倘若属下排除了寰宫与归一阁,那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了。”

虽然寰宫最高禁地,归一阁是监牢,都是戒备森严的险境,但连鼓崖是有两位千极教主坐镇的,后者的危险性与前者不可同日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