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苑主已经要疯魔了。

“情况怎么样？”他已经在崩溃边缘了，“烧能退吗？有好转吗？”

小颖奄奄一息。

滴水不能进，强行灌下去的药尽数吐出来，连同酸臭的胃水与血沫，内脏不断衰竭，超越血肉器官极限的热度叫她虚弱、抽搐，整个人都像是一张扭曲揉捏之后的纸，即便摊平了都满是濒临破碎的印痕。

现在就全靠撑着轮流灌真气强行撑住她一口气。

但她不是武者，身体本来就不能积聚真气，待到她体内那口所剩无几的生气吐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秋苑主求爷爷告奶奶请来的医者都没法解决问题。

哪怕只是缓解都做不到。

这时候如果有办法要他割舍掉半条命才能救小颖，他都不会犹豫哪怕是半分！

“联系到席师了吗？”他一遍又一遍地催，“他到底能不能过来？！”

下属匆匆忙忙跑进来，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不能。”

“为什么？！”

“席师说他现在看顾的是南疆蛊神，那边也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蛊……神？”

秋苑主了解这个词的分量，首先就觉得不可思议。

太突然了。

蛊王之主称蛊神，那是南疆之主，天下蛊师之主，蓝琼珠执掌闻铃阁二十多载，正值盛年，而且她没有婚配没有子嗣，忽然之间来了个蛊王认主，肯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惊奇并不为南疆，南疆跟他没关系，别说是闻铃阁改朝换代之事，就算南疆存亡对他来说也远得很，他只知道，席殊不可能在这个当下赶回，所以他现在整个人都像是被锤子用力打了一下头，满脑袋嗡嗡的震响过后，支撑着躯壳的一股子精气神险些散化而去，精疲力竭。

“完了。”他颓废无力地跌坐下来。

“小颖救不回来了……”他垂着头喃喃道，“招秀要恨死我了。”

那是招秀的眼珠，是她的逆鳞再蠢的人，都不敢只把小颖当做一个小小的侍女！

他两眼无神地发呆。

“沙野这种情况，我怎么给招秀去信？”

他木然道：“如果她回转过来，发现我把小颖照顾成这样……我哪还有脸面对她？”

……

小颖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是自己呢？

为什么是她陷入这样的处境呢？

为什么不是招秀，不是墨黎而是她呢？

不是说小颖想让沙野选择她们，只是同样曾从死地逃生的人，相对于坚忍果敢有担当的招秀来说，相对于尊主从死地带回的养子来说，小颖实在太过于微小了。

她愚笨，没有任何天赋又或者资质；她无知，只看得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胆小，她畏惧所有会伤害到自己事物；她平凡，是这芸芸众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人之一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所以，为什么会是她呢？

痛苦与煎熬她能忍耐，焦躁与慌乱她能收敛，但当她愿意承认自己可以充当沙野的灵性，当她意识到自己是最关键的一环时，她已经明白，有一些最令她绝望、最使她悲伤的事，必然会到来。

可她已经被粘在蛛网上了，她本来就飞不出去了。

如果……如果这样的她，还能再帮到招秀……

能真正帮到她。

也算是死得其所？

小颖的思维在渺茫之中游走，挣扎着，犹豫着，最终又回溯自己的来处。

她回到新河，看到自己的病躯，忽然明白了原因哦，原来我快死了啊。

那究竟是因为她快死了，才能触动沙野回光返照的共鸣，被带走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