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也没有什么机会见过催眠瓦斯这样的东西, 然而在这样一个破旧的仓库里，无论是有门路搞来这东西的暴力团，还是平平无奇的看守者，居然都有相当的眼力。

这不可谓不是一种暗示。

一道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缓缓走入浓烟中, 似乎叹了口气, 声音模糊, 听不真切眼下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港口的水太深了, 连警方都没办法探明。

而组织则根本不愿费心插手这样的浑水，只是借用一些棋子达成自己的目的。

影山步低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 走到山本身边，弯下腰, 戴着手套的手捏着人的脸颊掰过来, 伸手扒开他的眼皮, 露出瞳孔。

已经开始扩散了。

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站起身来。

浓烟里一片死寂，偶有微弱的噪音。

影山步在原地稍稍驻足，然后终于转过身，抬脚向来处走去。

到后门时，在一地横尸里，他发现那被绑来的女孩不在原地，但青年却仍留在那里，似乎在等影山步回来。

青年看到黑暗里走出来的黑衣人身影，从倚靠在墙上的姿态站直了身体，显得全神贯注起来。

影山步注意到对方身上原本穿着的黑色短款雨衣不见了，剩下一件宽松的套头卫衣。

他摘下头上的防毒面具，提在手里，有点讶异于对方没有立即逃跑，于是问道：“你怎么不走？”

“我想看看你怎么善后。”青年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对过道更深处的黑暗偏了偏下巴，遥遥示意那些狼藉。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准备袖手旁观，但是影山步明白，这是对方释放善意的信号，否则大可以一走了之，黑锅也可以甩到影山步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影山步想了想，礼貌地问道。

“卡林。”青年低声道，声音在暴雨的背景音里有些难以辨认。

影山步点点头，说道：“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务必诚实且详细地回答我，我才能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

黑夜里，那双蜂蜜一般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凝，望向对面的男人，似乎惊愕于对方话语背后的含义，以及暗藏的能力。

“你的妹妹为什么会被小岛绑来？”

卡林抿了抿唇，答道：“说来话长。我们跟小岛以前有过节，她这次私自调查小岛，大约是想报仇。”

影山步说道：“什么过节？”

对面的青年似乎并不想说，但在斟酌之后还是回答道：

“以前我们有一个兄弟给小岛干活，然后失踪了，小岛说是他卷钱跑回老家了，甚至还反过来勒索我们。但我们都不相信，至今为止也没有他的消息。因此，我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准备。”

影山步微微颔首，沉吟思索。

出乎卡林的意料，面前的男人竟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谋生？”

卡林又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开了一家旅店。”

“旅店。”影山步语气带点玩味，说道，“你下手很黑。这里的旅店都这么黑？”

方才他们解决虎成会的支援小队时，影山步没下死手，因为他本意没有想要引起外界注意：聚众闹事有人受伤和有人死亡的意义天差地别，遑论多人死亡的情况。

法治社会，如果没有办法合理收尾，让复数尸体出现在警方视野中是最差的结果。

这跟向警察挥手说来抓我吧有什么分别？

然而面前的青年显然不这么想。

影山步突然想道，卡林没有当即离开，是做好了为这件事自首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