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沉默而炽热的狭小空间里, 降谷零也在问:
“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们?”
“为什么你宁肯选择琴酒”
“这样轻易地杀人, 你要怎么回头!”
影山步心乱如麻。
高烧带来的疲倦和虚弱让他头昏脑胀, 思考难以为继,可他脑海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降谷零的反转值降低的提醒,甚至比在医院时更低了五个点。
而降谷零连续的逼问,或者说已经近乎于隅隅低语的哀求, 令他反而无法维持面对波本时的防备心。
毕竟是他做错了。
而这个状态下的影山步, 确实比往日思绪更混沌,也更疲倦。
他几乎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不管以后怎样,现在先将降谷零哄过去吧。
他们两人在这场对峙里, 没有赢家。
然而还不等他想好该怎样开口才能既不伤害降谷零, 又不会令对方的反转值再降低时, 他滚烫的、颤抖的眼皮上忽然盖上了一只手。
降谷零像是已经不再期待回答一样, 陷入了沉默。
影山步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但没有用力将他拉下来, 只是在等待降谷零的下一步动作。
“其实你还在信任我,不是么。否则的话, 你不会这样站在我面前。”
青年低哑地开口, 滚烫呼吸喷洒在对方的掌根, “既然如此, 我的答案也不会变。不要再问了,零。”
影山步的话有如利刃刺入降谷零的脑海,令他不得不苦笑着承认了。
是啊,如果降谷零当真不再信任影山步的话,只会将他当成完全的敌人。
可是影山步又何尝不是在信任他
可以看得出来,对方与他拥有默契,而这可恨的默契体现在了他们只需要一个目光,就能了解彼此究竟信任与否。
否则影山步今日早该被他逼得溃不成军。
影山步倘若不是在信任降谷零不会将他怎么样,也不会对他这样毫不设防。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彼此之间的博弈早已不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破裂,而是涉及到了更高层次的机密、更多人的性命安危、以及更至高无上的荣誉。
时间陡然倒退,降谷零想起那个漆黑的夜晚,影山步也是这样被他逼到墙角质问,最后只能疲惫而脆弱地轻声请求道:不要再问了,零。
然而对方说,这都是为了自己好。
降谷零心想道,他究竟该拿人怎么办。
长久的沉默里,影山步感觉到身上有些出汗了,思绪也更加昏昏沉沉,耳畔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泵着血液,心跳有如雷鸣。
他的掌心湿热,握在腕上微微打滑,此时肌肉痉挛没有力气,手指便渐渐地顺着手臂松开滑落。
落下的时候,有人握着他的手,掀开被角轻轻地将手放了回去,还替他掖好扯松的被沿。
影山步过了好几秒才意识过来,这是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诸伏景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然而他此时在晕眩之余,甚至无法回忆得清楚,方才在他闭眼之时,究竟是谁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没办法确定捂着他眼睛的人到底是不是降谷零。可诸伏景光没理由做这样的事。
那么诸伏景光到底从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然而影山步看到了诸伏景光那纹丝不动,仿佛浇筑而成的0%,心中不由苦笑。
诸伏景光到底是什么也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也浑然不在乎呢。
他宁肯诸伏景光什么也没听到,否则的话,这样的进度问题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