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恼怒的是吉冈裕之竟然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就已经了解组织颇深了。

组织里的技术人员也不是吃干饭的,否则后勤部门根本无法立足。

而追踪这件事,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向来都是相互的,在你看见我的时候,我也能看见你。

结果如何,只取决于实力和运气。

影山步根本不知道、也不能相信吉冈裕之的实力是否能够干干净净地来去于网络之间。

“好,我承认你查到了很多东西。”影山步深呼吸了一下,冷静道,“但是我不能用你。”

“为什么?因为我不够厉害?比我菜的学长都接到了国家的招揽,我只会比他们更强!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还没毕业?我明天就去申请,我可以提前结业的!”

影山步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想到这里的,只是淡淡地说道:“不,因为你不合适。”

吉冈裕之愣住了,他竭力仰头,看着影山步的下颌,灯光在对方脑后被遮挡,于是男人的面部背光时神情晦涩,只余下轮廓清晰而无情。

头发落在肩上,比起初见时长了许多,但并不有损他的冷峻。而发丝的阴影在逆光中遮挡住了一侧深邃的眉眼与颧骨。一半锋利,一半柔和。

有些人无论周身外物如何变化,或许肢体损害,容颜老迈,但只要看他的眼就能明白有些东西亘古至今,既有永有,生死去来,岿然不动。

吉冈裕之仰得脖颈都酸了,终于目光聚焦,在阴影里看清了男人垂下的双目,眼帘微微低垂,瞳孔如幽井一般。

此时仍然阅历不深的吉冈裕之发怔,他忽然想起与朋友去寺庙里偶遇信徒坐禅,僧人持戒尺行当头棒喝,于是刹那间暮鼓晨钟于脑中轰然作响。

此时仿佛又见庙深梁高,烛火幽然明灭,他正懵懂膜拜半尊木佛,余下一半泥塑神像。

一半生畏,一半慈悲。

不知怎地他忽然感觉心里一悸,有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又无处释放。

在影山步开口之后,吉冈裕之才恍然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一下脸。

满手湿润。

然后眼前乌云散去,光明复来,男人在他松手之后蹲了下来,温言问道:“怎么回事?”

吉冈裕之跪坐在地上,与影山步终于视线齐平,有点愣愣地抬头擦了两把脸,终于回过神来。

他张了张嘴,低声喃喃:“我”

他看到男人在看他,蹲在他面前看他。两人目光持平时,他忽然灵台清明。

向前膝行两步,他攀住对方的手臂恳切道:

“我真的只是想跟你一起做事,从很多年前我返回学校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以这个目标努力了。你不能不能这么快给我判死刑”

影山步蹲在小孩面前,无声深呼吸了一下,最终化作长叹。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尽可能地将对方当成一个成熟的个体,将事情的利弊摊开来解释。

“我并不是计较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如果你已经查到了我这几年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想做的事情有多危险。”

影山步说到这里,看对面仿佛虔诚的神情,觉得给这种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分辩风险,对方根本不会意识到危险不仅仅只是两个字,而是真的与死亡休戚相关。

他忽然道:“我的计划是假死脱身,所以我需要被杀死一次。因为我在组织的眼中存在感太强了。”

吉冈裕之听到“死亡”的关键词,一下子抬起头,聚精会神地听起来,神色凝重。

“死亡对于我来说是避不开的事情,而我纵然能够往复行走在黑白两侧,尚且需要这样釜底抽薪地退场,我根本没办法保护你们。”

他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