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侧脸枕在枕头上的青年。
白色浴巾落在枕头上方,落在脚下,黑色的发丝凌乱地铺散开来,有些被手指勾住,只能感觉到潮湿柔顺,然而干燥时又绝非细软。
这样的头发,似乎也能映照主人的性格,纵然相处时令人感到和煦,但内心很有主见。
在警校时,青年的神情虽然冷淡,可是眼神里没有杂质。
那时候,降谷零觉得他性格有些像某种动物,让人很有些逗弄的欲望,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不敢把这个念头告诉对方或许他说过也不一定。
等他们一同进入各自得岗位,也只是增添了成熟,并未改变初心。
直到在这种地方意外相逢。
这是最令人不愿拥有的偶遇。
降谷零眼睁睁看着好友在他面前一步一步地变得沉郁,一言一行都无法摆脱沉默尖锐的色彩。
他不知道这是在毒窟卧底时接受的改变,还是在组织里才戴上的枷锁。
虽然在私下里相处时,他们仍然宛如依然在警校一样插科打诨,嬉笑打闹,但是降谷零心知有一道伤痕贯穿在他们之间。
直到这伤口彻底愈合之前,他们永远无法像过去一样毫无压力地向彼此敞开心扉。
清剿组织。
并且他们还要帮助步摆脱毒瘾,不能让这成为对方的污点。
现在还多了一条,那就是让景光恢复精神健康。
每一条都何其困难,但降谷零只是一条一条列在心头,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这是他的责任和他的挚友。
“因为半夜还要靠你取暖呢。”
轻笑的语调从头顶传来,影山步只能用眼尾余光看到对方逆光的脸庞,看不清神情。然后耳边轰鸣声再次响起,温暖的手指插入发根,将热风引至头皮。
头发被人以手指梳开,偶尔触碰头皮,温和的力道让人昏昏欲睡,只知道配合地将头换了个方向。
终于噪音停止,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之后,灯光熄灭,被子另一侧泄入冷气。紧接着钻进来一个温热的躯体堵住了冷气来源,肩膀顶着肩膀躺好。
影山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半夜不会降温把我们冻死吧?”
黑暗里,旁边传来一声低笑:“那他们就会发现两个男人睡在同一个被子里在梦中被冻得坚硬。”
“听起来有点社死。”青年咕哝。
“放心吧,天气预报里没有明显的降温,跟昨天一样。”
榻榻米的被褥设计为一人所用,两人便显得有些局促,好在只是将被子拼接叠在一起,因此最中间的部分最暖和。
人的身体是很诚实的,虽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已经自觉地向中间拱了拱,碰到另一处热源之后便更感舒适,这才安稳地停了下来。
降谷零感觉到了,但他只是缩在被子里感受了一会被两人体温烘热的温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关于景光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然后他立刻补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没关系的,零。”身旁人低声打断了他,“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你会跟诸伏一样。”
降谷零哑然失语,他忽然被当事人点醒。
他醒悟过来:影山步是一名出色的警察,有能力也有担当,并非弱不禁风的普通人,自己不应该将对方置于弱者的地位相待。
他自以为是的呵护,也许反倒会损害两人的情谊,以及影山步的自尊。
“你说得对,抱歉。”他哑然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轻声道,“我之前还这么开解过景光。”
自己却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