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苦恼又怎么会是置身事外的人能够理解的呢,甚至于,他们在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时,又很难将这种事诉诸于口。
身为卧底,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因此他们触犯法律是被允许的。然而当涉及重大情况时,又该如何判断是否卧底做出这件事出自本人意愿,或者是被组织强迫?若是卧底借此破绽谋求利益呢?
有时候这些规矩提供了惊人的自由,有时候又像是隐形的绊线,轻而易举便会将人炸得粉身碎骨。
他们只能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将事情做得不会那么无可挽回。
然后独自在夜里消化罪恶感,心底用砖石用墓碑用子弹堆砌起来的罪恶感成为了畸形又摇摇欲坠的堡垒。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早一点得到能够射入组织心脏的银色子弹,就能够早一点从这压抑的地狱中脱身。
然而现在,给这罪恶城堡填上新的一块砖石的,是他们最亲近的好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在这组织里唯一能够互相信任的人,因此诸伏景光默然数秒后,坦然道:“是,我一直在做噩梦。”
“我梦到在搬倒组织的路上,我们为了变得更加接近中心,舍弃了很多,改变了很多,牺牲了很多,甚至无法再回到队伍里。”
“梦里的我想,虽然难以接受,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就走下去吧。”
“然后我看到,在丢下的那些东西里,有人的尸体,很多的尸体。”
诸伏景光轻声说道:“最上边的人是”
他没有说完,但是降谷零听懂了。
他低着头,令人无法看清表情。
“我知道这只是梦,我也知道牺牲在所难免。”
他们清楚所有的道理,然而心底的情绪并非靠自己想就能排解。
甚至于,在倾诉的时候,诸伏景光便将降谷零能够安慰的话一起说了出来,让幼驯染无言以对。
降谷零叹了口气,对幼驯染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当然要以保全性命为上。叫步来吧,你需要亲自跟他谈谈,你有点太焦虑了,景光,试试把他当作我,或者把我当作他一样信任,他不需要你来保护。”
诸伏景光“嗯”了一声,给影山步发了条信息。
垂眼看向手机屏幕的时候,他默默地想道: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步没有他的照顾,该如何度过注射药品的虚弱期,这药物如果由其他成员提供,说不准会借此折辱卧底为乐。只有曾经看管了影山步三个月的苏格兰才是最好的看管影山步的人选。
影山步来的时候,是诸伏景光给他开的门。不大的安全屋内很整洁,桌面放着些刚买来的水果,降谷零正坐在沙发上吃葡萄,见到影山步来打了声招呼。气氛一片和睦。
“来的路上安全吗?”诸伏景光拉着他走到沙发边,影山步便随之坐下。
“嗯,放心。”影山步在来的路上便打好了腹稿,开始给两位同期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核心主旨就是琴酒想让他之后再次回到警察内部作为组织的眼线,因此现在不会对他做什么,只是把他留在身边严加看管,让影山步证明他的屈服。
他态度轻松,甚至开玩笑道:“你们费这么大力气才进入了组织,我倒是可以创造最快潜伏又脱离的记录,比你们进度快多了。”
诸伏景光失笑:“我倒是想走,可是还早得很。”
降谷零也笑:“虽然不用每天挤地铁上班蛮舒服的,而且他们按任务结算报酬,打钱还很快,不用给上司写报告,也不用天天开会,还可以报销出入高级宴会的消费”
“你怎么像是不愿意走了似的。”影山步吐槽,然后大家都闷笑起来。
然而降谷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