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还处于愣怔中,没有回过神。关阙却以为这是不能走的意思,便又俯下身,将他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纪九的腹痛虽然已经散去,但刚才跑到力竭,现在两条腿都还有些发软,便任由他抱着自己,顺着长巷往前走。

远方还有灯光晃动,汽车和口哨声不断响起。但他靠在关阙怀里,已不再觉得慌乱,心里神奇地平静下来。

关阙那宽厚的胸膛宛如一堵坚实的厚墙,能替他挡住袭来的风雨。也许关阙本身就是风雨的一部分,但起码也能让他缓一缓,稍微松口气。

走出一段后,纪九侧过头,看向身后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只是击晕了。”

纪九松了口气,又道:“王成义死了。”

“王成义?”

关阙刚问出口便反应过来,王成义应该就是那名存活的士兵。

纪九睫毛轻轻颤动:“是你杀的吗?”

关阙对那名士兵的死亡并不意外,只回道:“不是我。我答应过你,不会去主动伤害银辉人。”

纪九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关阙道:“我来等你。”

“等我等到这儿来了?跨越半个城?”纪九问。

“嗯。”

“你说只等我一个小时,现在可不止那点时间。”

“是吗?”关阙神情平静地道,“可能是我的手表坏了吧。”

“我能判断出你的手表没有坏,是你又在对我撒谎。”纪九自嘲地笑了声,喃喃道,“你知道吗?我不再是那个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纪九,那个对你完全信任的纪九已经没了。你无论怎么挽回也没有用,就像用力去握一把细沙,沙子还是会从你的指间流走。”

纪九抬起手,在关阙面前撮起:“看,这是沙子。”再握紧,使劲,慢慢松开,向他展示空荡荡的掌心,声音无悲无喜,“这把沙子,就是我。”

关阙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直视前方,只保持着沉默。

纪九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还和你计较这些做什么呢?”

“嗯。”关阙又应了一声。

“不过我现在跟着你走,那是因为我没有了其他路,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我知道。”

“你要记得,现在是你欠我的。”纪九道。

关阙轻声应道:“好,我记得。”

纪九还要说什么,就听巷子那一头突然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和喊话声。

“嫌疑人就在前面!还挟持了一名人质!”

“注意,我们的人负伤,请求支援。”

“不像是挟持人质,像是他的同伙。”

……

纪九神情一凛,正要下地,关阙却已抱着他,踩着巷子边的木箱,一个用力就站上了墙头。墙那边是一片厂区,他在那些房顶上奔跑纵跃,很快就将那一波人甩在了身后。

“在那边!嫌疑人进入了厂区……”

纪九见又有人从左边追来,便推了推关阙,让他将自己放下。

“你可以吗?我抱着你跑可能还快一点。”关阙问。

纪九怒道:“看不起谁呢?”

关阙便将他放下,两人在厂区房顶上,一前一后地朝前腾跃飞奔。

附近那些晃动的人影都在朝着这方靠近,远处还有一排排车灯。纪九正要让关阙进入前方那片棚户区,就听楼的左侧,也就是大路上,突然响起几声汽车鸣笛。

他转过头,看见七八辆越野正跟再他们身后,疾驰在库房外的大路上。他正要提醒关阙,就见最前方那辆车车门打开,有人探出身,冲着他这方向打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