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嫦,我说过我不插手后宫,但是这次不行。”周行训定定地看过来,语气非常坚决地,“答应她们!让她们走。”

他不会罢手,也?不会低头。

卢皎月却略略沉默了一下?。

周行训意识到什么,声音放得缓了一点,“阿嫦,我知?道你怜惜她们身不由己,可你已经给?过她们机会了,给?过很多次!她们可以离开,可以入少府,也?可以做别?的选择,这是她们自己选的。她们选择站在世家那一边。”

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永远没有办法去救一个不伸手的人。

又凭什么去救呢?那并非他的亲兵,也?不是他的将士,既无破阵掠敌之能,又没有治国经世之才,凭什么让他花费心思?

想要被?费心,就要有值得被?费心的价值。

她们怕是也?不想被?“费心”。

周行训眨了下?眼,将那一瞬的漠然之色敛下?。

他注视着眼前的人,神情一点点放得柔和,他轻轻捏了捏对方柔软的指.尖,温声唤:“阿嫦?”

卢皎月这才回神。

她注视着那些清丽漂亮的字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只是觉得悲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所处的这个时代?悲哀。

好像所有人都是牺牲品,个人的意愿显得分外?微渺。

*

世家女离宫的那一日,卢皎月倒是意外?收到了不少礼物。

不少人都做了入宫时的打扮,天气并不算好,但微风和煦又无落雨,勉强算一句“宜人”。

似乎脱去了宫城中那层不自觉让人压抑的外?衣,不少人的情绪都鲜活起?来。

谢甘棠送了一幅画。

她笑:“这宫中无趣,这些年我连提笔作?画都懒怠了,技艺生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卢皎月摸了摸画轴,倒也?真有点惊喜:“怎敢嫌弃依川居士大作??”

依川是谢甘棠的号。

旁边的崔蕙笑,“我就是说殿下?喜欢画,咱们的依川居士还非要弄对绣屏,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功底。她那点刺绣手艺,也?就殿下?不嫌弃了。”

谢甘棠被?半夸半嘲的,不由嗔了人一眼。

刺绣更烂、字画水平仅限欣赏的卢皎月:“……”

她只能笑笑不说话。

那边崔蕙又接着,“我没谢妹妹这技艺,也?就送了盆花让殿下?解解闷。这宫里的花房里确是珍品,但太珍了反倒添了匠气。我在南边有个专门养花院子,若是殿下?不嫌弃,明?年到了赏花的时候,我递帖子入宫。殿下?果真赏脸,也?让我那院子沾沾仙气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卢皎月还没待回答,后面却传来一道细声细气地接话,“妾入宫前在家里树下?埋了几坛酒,若是殿下?明?年去花宴,我便挖出?一坛来带着去。”

卢皎月有点儿错愕地看着这个分外?乖巧内敛,在周行训后宫简直是一股清流的李婉仪。

后者抬着袖子掩了掩脸,露出?了一个安静又羞涩的笑。

安静腼腆但是个酒鬼。

卢皎月:“……”

她艰难:“那我先谢过淑恣盛情了。”

崔蕙却佯作?怒容:“好啊,单我们还不配喝你的酒了?!”

……

送别?送得很热闹,带到各自上了车舆,卢皎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出?来了啊。

*

卢皎月回来之后整理了一遍刚才收到的礼物,该入库的入库、该摆的摆出?来,当然也?看了谢甘棠送的那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