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了。”裴冬青道。

隋燃把手伸出被子外，手掌摊开像是在等人来牵，“观景船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裴冬青十指相?扣住，“嗯。”

手指尖的温度，让隋燃的意识慢慢回拢，她眯起眼睛问：“那你后天是不是要走？”

裴冬青点点头，“嗯。”

隋燃咬唇道：“那….明天我们是不是能一起看到海豚。”

“下?午也能看得到。”裴冬青捏捏手背，“赶紧起来吃饭吧。”

隋燃摇摇头，“不想。”

裴冬青道：“那如?果你想睡的话，就?再睡会吧。”

“也不想睡了。”隋燃蔫道。

光线并?不充足，裴冬青看不清隋燃的具体?表情，所以?她选择沉默。

沉默并?不是裴冬青的对抗和崩溃，大多数的闭口不言只是因为疲惫。疲惫如?同?慢性病，它会一点一点蚕食掉很多立场，等你习惯了哑剧人生，它又会猝不及防的让人暴病一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无药可救，你会变成残疾，你的表达欲正不可挽回的发生畸变。

不过裴冬青还是能分得清：中二病、抑郁症，沉默呐喊、声带破损，以?上四?种疾病情况，她都?不没有出现患病特征，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说?话。

隋燃习惯了裴冬青在自己面前沉默，她问道：“你出去跑步了？”

“嗯。”

“洗澡了？”隋燃挤牙膏似的问。

“是。”

“好香。”

对面沉默。

“那你过来躺一会。”

隋燃挪动身子，拉拉两人相?牵的手。

裴冬青坐在板凳上不肯动。

隋燃催促，“过来，我抱你躺一会。”

裴冬青有所松动，转身躺下?，隋燃伸出胳膊接住了她脖子，学着姐姐抱她的样子，“这样抱你，你会舒服吗？”

裴冬青不吭声。

隋燃打了个哈欠，玩笑道：“天天给我玩聋哑人那套。”

裴冬青偏头道：“你这样，人家会说?你歧视聋哑人。”

隋燃：….

“今早的太?阳挺漂亮的，我拍到了日出，你要看的话我发给你。”裴冬青道。

…

隋燃撑起半个身位，瞪大了眼睛质问，“你昨晚不会一宿没睡吧？”

这次裴冬青诚实回答：“有点失眠。”

“那现在困吗？”

“刚刚不困的，但现在有点。”裴冬青枕着妹妹的胳膊翻身，两人在床上四?目相?对。

“经?常失眠？”

“偶尔。”

隋燃很怕裴冬青嘴巴里的偶尔，是自己对酒精依赖的那种偶尔，于是忍不住追问，“频率大概是…”

裴冬青捧着隋燃的脸说?：“我如?果再回答你问题，可能就?不困了。”

“那你睡。”

裴冬青穿着白?色T恤，在隋燃眼前缩成一团，她闭上眼又睁开，笑笑然后又闭上，难得示众的调皮行为。

隋燃用那只空闲的手去拍打裴冬青的侧腰，按照四?分音符的节奏，敲打出摇篮曲的律动，她哄道：“赶紧睡吧，我陪你睡一会，等你醒了我们去看海豚。”

裴冬青闭上了眼。

过了好一阵，她说?：“大概每天都?是如?此。”

隋燃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她说?陪裴冬青睡觉，那就?绝对不会离开那张床，只是她忍耐力没裴冬青那么强大，被人枕了半小时胳膊就?发麻了。她小心?翼翼的抽回胳膊，然后爬起，坐在床上双肘抱膝，脑袋耷在膝盖上目不转睛的看旁边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