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城内的百姓夜半闻得兵马之声, 家家户户紧闭大?门,风声鹤唳,祈求战祸不要波及到他们身上, 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 风雪骤停。只听外面安安静静的,躲在家中闭门不出的百姓,心有余悸的将大?门打开一丝缝隙, 往外瞧去。

只见街道空旷,既无身着?甲胄的士兵挨家挨户的烧杀抢掠,也无火光烧红半边天, 城中景象如初, 战火没有波及到鄯州城。

百姓们不明所以的从家中走出, 昨夜城门被魏军撞毁的声音响彻整座鄯州城,他们几乎都已经绝望, 委实不明白他们为何能?逃过此劫。

昏暗的地牢内, 赫连殊如一滩烂泥般被绑在木桩上。

折磨他的酷吏不知道去了何处,将他晾在此处, 下身被阉割的地方空荡荡的,血止了又流, 不断提醒赫连殊他现在已经是?个阉人。

刑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洒进?来的一缕阳光刺得他眯了眼。

身着?银甲的少年从逆光中走进?刑房, 身姿挺拨, 气势摄人,睥睨着?赫连殊的视线中充斥着?冷淡。

而赫连殊却好似从他的冷漠之中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屑,就像一个正常完整的男人对一个阉人的鄙夷耻笑。

赫连殊只觉这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 他被羞耻淹没,张嘴咿呀的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乩野抬了抬手, 身后的傅谨走进?来为赫连殊松了绑。

赫连殊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将男人的自尊全都丢弃,跪趴在陆乩野的脚边,恳求道:“十?六弟……你?要救我啊……为兄,为兄被殷骁那狗贼折磨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为兄一直都盼着?十?六弟能?来救我啊……”

陆乩野瞧着?地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赫连殊,居高临下道:“并?非是?我不想救你?,而是?陛下让我不能?救你?。”

赫连殊趴在地上的身子一怔,这怎么可能?,父皇一向对他宠爱有加,他是?所有兄弟中第一个封亲王的,父皇怎么可能?会舍弃他的性命。

“绝不可能?……”他不相信,撑起半身,瞪大?了浑浊的眼珠看?向陆乩野,“你?想挑拨离间……想离间我和父皇的父子之情……”

陆乩野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丢到赫连殊面前。

圣旨滚落在赫连殊手边摊开,他用他那鲜血淋漓的手抚过上面一个个字,直到看?到最后一句凡事以国体为重,必要时?,襄王可杀之。

“不可能?……不可能?……这圣旨一定是?假的……”

可当赫连殊的手抚过玉玺盖下的印章时?,他用仅剩的力气抓扯住面前的圣旨,歇斯底里的嘶吼:“为什么……父皇你?为什么……”

他是?为了魏国的安定才落入逆贼殷骁的手里,他在殷骁的手下日日备受煎熬,尝尽了酷刑折磨,如今更是?被阉割成了废人。

他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着?他坚信他的父亲、魏国的皇帝一定会派人将他从这水深火热之中救出去,可他等来了什么,他等来了一道诛杀他的圣旨。

“襄王可杀之……”赫连殊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

陆乩野冷眼睨着?赫连殊,见他面目狰狞,一时?哭又一时?笑,最终他那双浑浊无比的双眼里尽数被恨意替代。

陆乩野见了,眼底流露出畅快的笑意。

赫连殊诚惶诚恐的将圣旨卷好,卑躬屈膝的跪在陆乩野的脚下,“……十?六弟,我现在已经是?个阉人了,再也不能?和你?争夺储君之位了……你?行?行?好饶我一条性命,把我活着?带回去……”

陆乩野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道:“抗旨不遵是?杀头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