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陆乩野抽回了手,眸中的情绪归为平静, 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殷乐漪的马车。
傅严傅谨二人?在马车外候他,他走下马车, 拿了长枪抛给傅谨,周身散发的气场有些摄人?,“何事?”
傅谨接住摧城枪,他们兄弟二人?见陆乩野如此?便都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的言行?触到陆乩野霉头。
傅严回禀道:“将军,前线传来消息,宁王入主了鄯州城。”
陆乩野往大军队伍前走,思?忖道:“可是鄯州有人?向?他投诚了?”
“是。鄯州负责城防的人?里有宁王从前的旧部,他们带着人?归顺了宁王。”
“鄯州刺史可有作为?”
“暂未传来消息。”
陆乩野思?量一番,下令道:“一炷香之后整军出发,任何人?不得耽误行?军的路程,违者军法处置。”
傅严领命,“是。”
傅谨牵了乌云马到陆乩野身侧,“将军,还有一事。那宁王之子殷晟吃不了行?军之苦,这几?日都上吐下泻连走路都要人?扶着,我担心?他不能?按大军制定的期限抵达。”
陆乩野翻身上马,“便是将他用绳子捆了绑在马上,也?要把?他给我如期带上战场。”
他扬鞭策马,沿着大军队伍一路往前奔驰而去。
傅严遵令照办,示意傅谨,“走,去将殷晟捆了。”
“阿兄你可莫要犯傻!”傅谨扶额叹息,“若我们真将殷晟捆出了事,遭殃的还是我们兄弟二人?。”
“为何?”
傅谨瞧一眼身后的马车,想到方才陆乩野的不悦多半又是与芙蕊公主有关,而殷晟又是芙蕊公主堂兄,这血脉至亲要是在他们手底下出了事,芙蕊公主又怎会坐视不管。
“总之我们把?殷晟平安带上战场就是,切莫开罪了他。”
大军再次启程,昼夜不停地向?着鄯州行?进。七日之后大军抵达维州,在维州城外短暂的歇息了片刻。
而殷乐漪所乘的马车因为连续多日的赶路,车轮出现了极大的磨损,便只能?让军中擅长修缮的士兵重新为马车换上新车轮。
她不便待在马车内,遂下了马车走到外边,便正好瞧见维州城外的景象。
一辆辆的板车从城内被推出来,车上盖着一层白布,待推到他们提前挖好的坑前,便揭开白布,将板车上堆放的一具具尸首丢进坑洞里。
很快那坑洞便被尸首填满,然而最上方的几?具尸首也?不知是死得太久身体僵硬,还是死前便被活生生冻死,手脚和其他尸首缠在了一起,姿态生硬扭曲的也?不似人?形。
埋尸人?眼里一派麻木,似乎早就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景象,拿起铁锹冷漠的将混了雪的泥土一铲又一铲的往坑里浇去,草草的将其埋葬。
眼前之景带给殷乐漪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条条的人?命竟能?如此?草率的被下葬掩埋,好像那里面?埋葬的不是生前和她一样有血有肉、会哭回笑的人?,而是一个物件,一把?不起眼的草。
然而这么做的不止这一个埋尸人?,四周还有数不清的坑洞,数不清的板车,数不清的白布,数不清的尸首被草草埋葬。
轻若鸿毛,命如草芥。
殷乐漪从未如此切身的体会到这八个字的含义,她心?底的震撼盖过了恐惧,忍不住抬脚走到一个走尸人?身旁,小心?翼翼地询问:“敢问为何维州会有这么多人?身亡?”
埋尸人?拿着铁锹浇土的动作一顿,苍凉的目光朝着殷乐漪看来,见她裙衫齐整,身上更?是没有流民那般饱受蹉跎的痕迹,眼神更?是清澈见底,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里不谙世事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