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原本直挺的背脊微微弯曲,他?紧搂着?怀里的骨灰盒和装有血毛巾的小铁盒,看着?一旁安慰轻拍他?的刘子洋,哽咽着?道:“爸爸去接洋洋回?家。”

巫恒拿起花坛上的白蜡烛看着?面前的大姨大妈们,无声道:“回?去吧。”

巫恒低头轻轻吹灭那只长明的白蜡烛,王梅她们只觉眼前一黑便?浑然?不知了,犹如一场梦。

巫恒转过?身又把那只白蜡烛递给刘建国,说:“到时候照个明用吧。”

刘建国红着?眼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鼓鼓的老式信封,递给巫恒颤声道:“给大夫您的诊金。”

巫恒顿了顿,还?是?伸手接过?了。

河子坡镇警局非常重视这件事,鲁国良先暂交给他?们,他?浑身是?伤得带去医院看看别死了。

刘建国是?外地来的前辈,头儿安排王军几人跟随去,估摸又是?一起大案。

刘建国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刘子洋,就像当?年他?永远喜欢走在他?和妻子前面引路一般。

刘子洋摸着?左耳,笑着?跟巫恒说:‘巫恒哥哥,我真正的耳朵比你捏的好看。我爸爸一直都有好好保存我的耳朵和牙齿呢。’

巫恒看着?小鬼娃左耳上的那粒痣,笑着?点头。

他?们走啊走,跟着?刘子洋来到幽寂的山林。

等睡醒的小白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立刻凑热闹地赶去承德医馆,发现门口的热闹没了。

听?说他?们去山里了,小白蛇蠕动着?也打算去看小鬼娃的热闹。

傍晚下过?阵雨,路上并不好走,刘晖多次搀扶刘建国才?往山南的隐秘处走去。

见?叔叔站定?,从王军手里拿过?铁锹和锄头。

刘晖看着?那经?年累月的土层心都凉了,忙对刘建国说:“叔,您在一旁指挥,我来吧。”

刘建国摇头,他?紧紧握着?铁锹朝那土里挥下去,就掀出些泥土。

他?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每每落下一锄都是?轻轻的,到了后来他?忽然?扔下那些工具,明明才?58岁却和垂垂老矣的七旬老者一般,跪在坑边匍匐着?徒手去挖土。

一点,又一点。

泥土深入指甲缝,挖到手指生疼,刘建国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

应该是?路亮当?时逃跑匆忙,坑并没有埋得多深。刘建国从里面挖出一个早已褪色的玩具,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

当?年洋洋极其喜欢,走哪儿都带着?。

他?颤抖着?手指再?轻轻刨下去,触摸到一节小小的白骨,来自一个幼童。

一瞬之间,刘建国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制服衣衫。

王军他?们没人开口,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刘建国一个人,把白骨和身上的小孩衣服,一点点全挖了出来。

他?永远记得刘子洋失踪那天穿的衣服,带走的玩具。

刘建国本就在生命的尽头了,靠着?巫恒的一碗药向地府又借了几日,心头的念想一破,最后强撑的精神在这一刻溃散了。

他?瘫软在坑边,眼神逐渐涣散,像一盏即将?被狂风吹灭的孤灯,布满死皮的唇喃喃道:“洋洋,爸爸终于接到你了。”

他?曾经?发过?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他?孩子没了,那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要亲手把他?挖出来了。

如今做到了。

他?那乖巧的儿子此时就在他?身边,用冰冷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掌,不住地安慰着?他?。

此生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前路没有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