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中便属凌菲最窘迫,兵袍上全都是干涸的血迹,皮靴上满满是尘灰,踩在秋香色的地毯上尤其醒目。

“是!”

荀获应了声,带着凌菲就要出大帐,忽然听见上边又传来淡微微的声音,

“郑团长还是本驾的近卫兵,等下要人送水来,在这儿等着便可!”

符重半垂眼见着桌子上的进军图,讲的漫不经意,二人却同时一怔。

凌菲望着前边,眼睛中暗波沉浮,清声道,

“禀太子爷,荀元帅已回来,末帅想回禁军中去!”

“不准!”

符重头没抬,淡微出口。

“倘若末帅坚持要回,太子爷预备如何处理末帅?”

少年抿着唇,满脸倔犟。

符重轻缓抬首看过来,昏黄的羊角灯下,黑瞳沉若古井,好久,唇角轻微微牵起,极轻的道,

“郑团长必定要始乱终弃么?”

凌菲倒抽了口气儿,眼尾瞥了一眼荀获轻缓蹙起的眉角,咬牙瞠着前边,

“太子爷是否用词不当?末帅不明白太子爷的意思!”

“不明白?”

符重凉凉轻笑一声,

“那本驾便给你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刚好荀元帅亦在,便要元帅评判一下本驾是否是用词不当,怎样?”

“不要!”

凌菲急斥一声,不敢去瞧荀获的神情,抽抽唇角,半日,口中一字一字的崩出来,

“可以作太子爷的近卫兵,是末帅的荣幸!”

“恩!”

符重淡微点头,又垂头去瞧地图,缓声道,

“荀元帅先去罢!”

“是!末帅告退!”

荀获转脸,侧目瞧了瞧少年,隐在灯影中的侧脸表情难分,只一刹那便挪开目光,阔步离去!

待帐布一垂,凌菲向前两步,胳膊撑在桌子上,对着男人瞋目而视,

“符重,你存心的?”

符重目光落到凌菲满满是乌黑带血的手上,眉角轻轻一蹙,清俊的长指把女孩摁在桌子上的脏手挑起,撇唇嫌恶的道,

“赶忙去洗涮!”

嫌恶?

凌菲抬手摁住符重的手腕儿,在男人白净的手背脊上落下一个乌黑的爪印,唇角浅浅扬起,含了一缕促狭,仰着头道,

“过几日还是要打仗,末帅觉的不洗也罢!因此,近卫兵的事儿,太子爷要不要再琢磨一下?”

符重嘴角含笑,反手一握猛然把女孩拉近,隔着桌子,男子幽邃的眼睛,静悄悄的看进女孩眼中,扯唇轻微微一笑,俯首在她脑门上轻微微一吻,

“无须琢磨,本驾决心的事儿,历来不会改!”

帐外风声呼号,帐内灯火温柔,温暖如春,凌菲一愣,挑衅不成反给调弄,面具色一红,急步倒退,很是窘迫的捂着脑门,

“非常脏,你怎下的去口?”

符重似很是无可奈何的轻声一叹,

“郑团长不愿洗,本驾也只得凑合!”

凌菲郁闷的搁下手,悻悻的问说,

“澡桶在哪儿?”

符重指了下彩屏后,起身往外挣“本驾出去走住”

帐布一闪,男子已出了大帐,淡微微的命令自帐外传来,

“看好,不准任何人进去!”

半时辰后,大帐中央燃起了的沟火,全部的兵士团团围坐,酒香漂散出来,瞬时驱走了一日的疲累。

不去想白日的战事儿,不去想三天后的攻城,此时此刻,所有人,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爽快的受用生命!

阴云散去,月光如洗,夜幕笼盖大地,到处星火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