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鹊是不在乎的,此时此刻也完全不后悔。然而,顾家人可能在乎,尤其是那位权重位高的首辅。

在顾明曜的口中,他的小叔父年纪虽然只比他长了六七岁,但为人的秉性比他的祖父都要严肃板正。

裴惊鹊记起顾明曜微带畏惧的感慨,“自我能记事以来,就从没见过叔父有任何失态懈怠的时刻,他连中三元,家中人皆欢喜不已,可叔父仍旧还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他几乎不笑,不与人取乐,每日何时用膳何时读书何时沐浴也都是固定的,不容许任何行差就错。”

她当时就觉得这样的人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果然在她和顾明曜退婚后的隔月,顾峤成了本朝年纪最轻的首辅。

数年过去,顾峤的地位只会更高更稳固,否则邓郡守也不会那般小心谨慎。

裴惊鹊心知肚明,表兄和姑母受挫,她所谓国公之女的名头就什么不是,死了也无关紧要。但不管宁妃还是赵王,亦或是其他想要杀她的人,都不敢对当朝首辅下手。

除非他们嫌自己的命活的太长了。

要不就蹭一蹭这位曾经的顾叔父?好歹她当初也认认真真地唤了好几声叔父。蹭一蹭护卫而已,一点都不过分呢。

侄债叔偿!顾明曜亏欠她,那是不容分辨的事实!

一旦想到了法子,裴惊鹊就变得自在起来,从容闭上了眼睛。

次日她惯例睡到了日上三竿,先是懒洋洋地拥着锦被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半阖着眼眸叫了侍女进来。

穿衣、洗漱、梳妆,又半个时辰之后,裴惊鹊才想起来问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哪能这般快呢,娘子,若真把东西全带走回京城,郡丞府都得拆下来大半。”青萍依旧是愤愤不已,她一点不想把东西便宜给了周家人。

尤其今日她又听到了一些关于娘子的流言之后。

“寡廉鲜耻纳妾的人是姑爷,还想对娘子动t?手的是周老夫人,外头却都在传娘子您善妒以势逼人,姑爷忍无可忍与您和离。”

“娘子,周家的做法的确过分了。”莫说青萍,就连稳重寡言的翡香都表示了不满。

裴惊鹊惬意地品味着唇齿间梅露的芬香,心想今天的名声又变烂了一些,真是好极了。

那她接下来无论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人大惊小怪。

“你想拆那就动手嘛,我的嫁妆全都要带走天经地义,周晋安不会如何的。”她笑眯眯地让青萍带几个人“清理”郡丞府,务必要仔细着来。

青萍闻言不觉有异,兴冲冲地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反正娘子做的出格的事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桩。

倒是翡香看出了些端倪,无声地用目光询问自家娘子。

“翡香,你带人去到郡城中打听,这几日河东郡会有一位贵人途经,他经过的那日我们就从周家离开。”

她不会冒着风险去探听顾峤一行人,但郡守府的动向轻易就可以查到的。

裴惊鹊打起了小算盘,笑靥如花,因为饮了有些酒味的梅花露,两颊粉扑扑的如同涂了胭脂。

从她的身上当真看不出一丁点儿和离之后的失意,隔着一扇轩窗,远远望见这一抹笑容之后,周晋安的双眸微赤。

“……郎君,您要过去吗?”他身边的亲随见他迟迟不动,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我忘了,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傲骨不折,心性不改,注定不是我的……只待半年,半年就好。”周晋安低声呢喃,阴郁之色慢慢弥漫到他俊美的脸上。

不知为何,亲随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心中划过一道寒意。

人的骨头都是硬的,性子也是早早就长成的,怎么能变呢。

……

和离之后,裴惊鹊的日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