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峤握住腰间的玉佩,罕见地对着周晋安用了相当严厉的语气,曾经他们是夫妻时他可以那样称呼她,但和离之后,男女之间的分别必须要体现出来。
他难道会称呼一个素不相识的世家女娘为崔氏、王氏、李氏?而不是更体面的崔娘子、王娘子、李娘子?
“……是啊,世叔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有一个县主的名头呢。”裴惊鹊扭回了头,表情十分地惊讶夸张,眼睛瞪得圆溜溜。
自从太子表兄年纪越来越长,她这个县主的名头也变得越来越淡,后来就没人提起了,猛然一听她自己都反应了好一会儿呢。
不过,顾世叔居然记得这么久远的事,该说不说,怪不得人家能成为位高权重的首辅。
“过去只要存在,总会有人记得。”顾峤淡淡说了一句话,就直接吩咐匡梁继续赶路。
马车的车门重新被合上,周晋安的头颅并未扬起。
裴惊鹊透过车窗好奇地望着周围树木上停留的小鸟雀,一直到正空的太阳变得橘红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她也好想变成那些鸟雀啊,每天除了吃食便是叽叽喳喳地唱歌,可以飞的很远,不会被凡尘束缚住翅膀。
永远都自在快乐,不会知道愁苦和伤心是什么滋味。
可惜啊,她是一个人。
人有七情六欲,是滚滚红尘中注定无法脱离的一部分。
裴惊鹊轻轻叹了一口气,牙齿咬着侍女送来的肉脯,觉得干巴巴的滋味还是比不上搭锅现煮的膳食。
“世叔,我们真的不能原地歇一歇吗?也好吃些热乎乎的汤食。您老人家年纪渐长,身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她苦口婆心地劝说马车中除她之外的另一个人,总是不停下,她又怎么能够回到自己的华盖马车里呢?
裴惊鹊想舒舒服服地躺着了,为了有世侄女的样子,她已经老老实实跪坐了小半天时间,累,真的好累啊。
“出了城,驿站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天黑之前要赶到下一个驿站,今天一天都不能歇。你若坐不住,也可以停下来。”
但停下之后顾峤不会等她,到时她是生是死全t?凭天意。
他云淡风轻的话音落下,裴惊鹊就闭紧了嘴巴。
比起疲累一些,那还是活着更划算。
“侄女听世叔的话。”她说着,悄悄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身体也靠在了车厢的墙壁上。
借着车厢的力,裴惊鹊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成功赖上了人,又通过耍小心机试探出太子表兄的处境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她睡的还算踏实,完全没有在陌生地方陌生人面前入睡的难堪不适。
等到顾峤睁开灰眸看过来,她蜷缩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双臂随意地耷拉下去。
男人能够清晰地看到她手腕戴着的镯子快要滑落出来,兴许是下一个转弯,兴许是车轮经过一处水洼。
“二十余岁,该成为孩子母亲的年纪,却不会照顾自己。”他淡淡说道,将她手腕的镯子摘了下来,放在马车的一处暗格里面。
同样年纪的女子,他的大嫂已经生下大郎和二郎,二嫂膝下的三娘四郎也已经会跑会叫人了。
不过,她和周晋安没有生育儿女倒也是好事,省得牵扯不开徒增伤悲。
“距离前方的驿站还有多远?”顾峤召来了邬庭问道。
“回五爷,约莫八十几里,脚程再快一些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邬庭如实回答。
“嗯,放缓速度,我记得往前三十里左右有一河谷,风景不错,今夜歇在那里。”
“……是。”邬庭本以为五爷会吩咐加快速度,却没想到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完全相反的话,惊了又惊。
他们出门赶路不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