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修无情道,扶光要斩的最深的尘缘,就是身为师父的他自己。
所以他还要为这堆仇恨的篝火添砖加瓦:“你的爹娘,也不是在?你走后被土匪杀死的,扶光。”
“你认识的那些亲人,那些朋友……全都不是因意外而?死的。”
东君看着雨中?的弟子?,语气?很淡:“事实上,接你上山后不久,为师就替你斩过一次尘缘。”
“!”扶光的眼睛陡然瞠大?。
电火石光间,九歌同时掠出。三弦绞向东君的脖颈,另四弦狠狠钉穿东君的四肢。
鲜血迸出的瞬间,天地变色,八荒骤暗。
擎立于东君神宫后的如荫桑木瞬息枯槁,绿意褪尽,仅剩焦黑的枝条。
“……”年轻的扶光怔然地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他不明白师父为何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杀死,他根本没下死手,紧接着又?下意识地扑向崖边
落石滚滚,峭壁嶙峋。
东君的尸首早已坠下山仞,哪里还能看见踪迹。
山崖边,只剩下一条干净剔透的锁链,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通体笼着一层莹润的熹光。像极了东君每日吐纳休憩时周身逸散的神光,眨眼便将?扶光湿漉漉的双手烘得干燥温暖。
这锁链没有?名字,来处也无人交代。但受馈赠者仅需要用手碰一碰这法器,便足以明了它?的用途,它?的来路。
这是用东君神格、残损天道炼成的法器,主封禁,主刑罚。
封禁的是佩戴者,令佩戴者不可杀伤无辜之人,不可判冤罪错案。
人心叵测,纵使阴谋万千也无妨。来自因果律的审判,令无罪者即便被污名加身,受锁链绞杀也能毫发无损;令有?罪者即便遮掩得天衣无缝,依旧会被锁链绞断人头。
是个好东西。但未必有?人乐意接受它?。
因为这东西的另一端拴着整个龙神大?陆,戴上它?简直就像黄牛被套上缰绳,纵许自己身上附着一条胃口是无底洞的水蛭。
扶光在?山崖边满面空茫地跪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什么,狼狈慌乱地捧起那条长长的锁链,放在?鼻尖嗅闻。
是扶桑木的气?息,融雪的气?息,混杂着他和师父身上熟悉的气?味……他不知道师父将?这破东西戴在?身上多久,才能将?这些气?息深深地浸入法器。
师父替他背了多久的缰绳,替他填了多久的无底洞,他全无知晓。
既然佩戴者不可杀伤无辜之人,那为什么师父又?能杀害那么多人,他也不知晓。
“我什么都不知道。”扶光的视线落在?乌望线条凌厉冷漠的侧脸上,目光很轻,又?好像很重,“师父的计划永远瞒着人,所有?的布局都藏在?无人知晓处。”
他往后又?花了很长的时间,走了很漫长的一段路,才在?有?意无意间又?碰到过往那些本该已死的熟人,包括父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都在?跟我说对不起。”
扶光额角的红色荆棘舒展得更长了,像单支的龙角。龙角上绽出几朵细嫩的花,又?扑簌簌的凋落,像凝着血和香的泪:“说不该隐瞒我这这么久。但神君大?人说了,这是为了能救龙神大?陆,也是为了能救我。”
“他们大?概也不知道,神君大?人为了‘救我’付出了什么?”
扶光的指尖撩起袖中?的锁链:“灵炁稀微,天道衰颓。那破天道连降下雷劫都难,凭什么给这么一件因果法器?”
“师父不是最信奉一条准则吗?说有?舍方有?得。那为了换取这条锁链,师父又?付出了什么?”
是三魂七魄的彻底溃散。
一鲸落而?万物?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