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可她真的没想到,明面上看着无亲无故的人,怎么就莫名地能让阿念和小笙喜欢亲近呢?
而她这个亲娘夹在中间,反而里外不是人。
心乱如麻的沈令仪难得把“恼怒”二字挂在脸上,眼见阿念倔倔地咬著小嘴不说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令仪也生了气,干脆扯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已不要多想,赶紧睡……
傍晚,陆晏廷从宫中匆匆而归,才刚踏进风荷居,就见两个小娃娃正蹲在台阶前数石子儿玩。
陆晏廷一愣,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后他才假装咳了两下出了声。
阿念和小笙同时抬头,见着陆晏廷,两个孩子立刻把手里的小石子全都扔回了地上。
眼见孩子们的拘谨,陆晏廷皱了皱眉,拾阶而上走进廊下,一边摸了摸阿念额前的碎发,一边点了点小笙红扑扑的鼻尖,然后问,“你们阿娘呢?”
阿念闻言撇了嘴,捏了洗得发白的棉裙挪了挪步子。
小笙见状,连忙扯了扯陆晏廷的衣摆,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陆晏廷忍着笑蹲下身与他平视,小笙方才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说,“阿姐……和娘亲吵架了!”
沈令仪这一觉睡得确实很不踏实,一个连着一个的梦境云山雾罩一般笼在她的脑海中,让她分辨不出真假,在看到陆晏廷的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已身在何处。
头疼得要命,思绪也不那么清晰,唯独让她有一丝清醒的,是鼻息间那抹似有似无的乌木香。
“皎皎……”男人在梦境中唤她,带着和记忆中一样沉溺的气息。
沈令仪的身子不自觉地轻轻一颤,如同溺水的人那般本能得伸出了双臂。
男人的腰,宽一寸则多,窄一寸则消,拢在臂弯中结实有力地刚好,好到沈令仪忽然就觉得心里溢满了委屈和不甘,还有排山倒海一般的思念。
忽然,她察觉有粗糙的摩挲感缓缓划过她的眉心,暗息浮动间,牵扯着她身体里的潮汐,一层一层如海浪般奔涌而至。
这次,她是真醒了!
沈令仪本能又警觉地睁开眼,朦胧中,她就这样直晃晃地迎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双眸,深沉晦暗,不怒而威。
思绪在这一刻骤然清醒,沈令仪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坐起身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已身下睡着的是风荷居中那张精雕细琢花样繁复的花梨木架子床,而并非下篱村荷塘屋舍里那张简单粗糙的板床。
结果她一个挺身起猛了,又因为要躲此时此刻就坐在正对面的陆晏廷,后脑勺就这样直接磕在了床帷横档上,疼得她顿时双眸微红,雾气乍起。
陆晏廷简直是哭笑不得,当下伸了手就想去揽人入怀,可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的沈令仪却比他反应还要快,偏头一躲,径直就避开了他。
男人扑了空的指尖顿了顿,明明距离那一抹弹指可吹的细腻仅分寸之遥,但陆晏廷却明显察觉到了小女人的抵触之心。
一时之间,方才在深宫大殿之中面对皇后娘娘的咄咄逼人都能进退自如毫不退怯的首辅大人也不知道心里为何就突然生出了慌乱和不安。
于是,他稍稍一使劲,抬了手腕直接就扣住了沈令仪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