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对面山头那二十几张弓弩的逼迫,桑吉他们的马车从官道一骑绝尘而过,估计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此地是道爷提前亲自来看过的,沈令仪直到身临其境地站在这里,才不由感叹道爷的缜密心思,这处隐地,用来做个障眼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眼下,举著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的窗棂板的桑吉已经和随行的同伴聚到了一起,但是道爷的人占据了制高点的有利位置,且他们本就是做局,根本不会有人嗯从对面的山顶冲下来与桑吉的人面对面硬干,所以桑吉他们此刻只有东躲西闪干瞪眼的份儿,有力也无处使。
而山坳后面,道爷的人也早就埋伏在了那里,当沈令仪面向官道一步一步后退的时候,一声不太明显却又响亮刺耳的哨声顿时划破天际。
沈令仪下意识回头,见眼前飞快地闪过了一道黑影。
雨还在下,不过站了片刻,沈令仪浑身已经湿透了,七月初的天气,她生生被雨水逼出了一股子寒意。
情急之下,她知道自已不能在耽搁了。
道爷之前说过,这生死局只能撑住一刻钟,因为不管是弓弩手射出的那些箭还是这个诡局的本身,只要超过了一刻钟,那就破绽全显,很快会被明眼人发现端倪和问题的。
沈令仪于是不做他想,提起浸没了雨水后渐渐沉重的裙摆,开始一步一步往后猛退。
马车前面还在奋力和一波又一波的箭羽拼斗的桑吉他们这会儿完全顾不得沈令仪,也因为并没有看到有人从对面弓弩射箭的方向冲下来,所以他们自然也放松了警惕。
再加上方才跳下马车的时候桑吉已经提前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一眼就看到身后的山峭绝壁,便理所应当地认为此刻他们正身处在绝佳的安全之地。
但是,道爷的局设得逼真,他早已提前安排了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埋伏在了背山处,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黑影和那一声叫人容易忽略的哨响,就是那人在对沈令仪发出指令。
隔着雨幕,沈令仪再一次定睛看了一眼还奋斗在马车前的桑吉,又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抱歉”,然后便毅然转身,准备在没人察觉的时候与黑衣人接头汇合。
可就在这时,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厉喊径直冲破了雨帘,直达她的耳畔。
“皎皎!”
视线所及的山林间冲下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利剑在手,脚踏风雨。
沈令仪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任雨水侵淋,看人影飞至。
此地距离约好见面的平遥山口还有不少距离,沈令仪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里看到陆晏廷。
男人风轻傲骨的身姿踏雨而来,即便他身上穿着宽重的蓑衣,但是沈令仪却一眼就看出他瘦了。
记忆中那个风姿绰约的首辅大人如今冷著眉眼的脸上只剩厉色,还有……一点点看似焦急担忧。
沈令仪下意识往后退,纵使此刻陆晏廷还远远地站在对面的山林斜坡上,两人分明隔着长长的官道互望着,但是沈令仪就是有种自已下一刻就会被他紧紧拽入怀中的错觉。
“娇娇,找个地方躲……起来!”隔着滂沱大雨和依然不见颓势的箭阵,陆晏廷一边隔空冲她喊,一边用手中的银剑挥斥了从他两侧飞来的细箭。
沈令仪见状,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虽说道爷和她一再保证,那些弓弩手各个身怀绝技,箭无虚发,准心十足,交代他们不射到人,就绝对不会射到人,但是刃器无眼,今日风雨大,若是有个闪失,那就是丢命的事儿。
“陆……别……过来!”沈令仪不敢喊他的全名,“陆晏廷”三个字忽然就成了绕在她唇齿间的咒,不念,心疼,念了,心更疼。
但是站在马车前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