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将她引入偏座,“那姑娘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吩咐后厨去准备。”
这会儿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楼内大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进出皆有声响。
沈令仪的座位正好对着门口,她便百无聊赖地数着进进出出的鞋面,新的、旧的,宽幅的、尖头的,绣花的、纯布的,格式各样倒也有趣。
忽然,一双带着异域风情的鞋面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明黄色的鞋面上绣著飞鹤仙娥,鞋头带卷,微微翘起,像个帽尖儿。
沈令仪下意识抬头,却见鞋子主人的头上竟戴着一顶避人视线的帷帽。
她不由抿了抿嘴,正要挪开视线,忽见几个拿着糖葫芦和风车的孩子前后追逐嬉闹著从那男子的面前跑过。
其中一个小个子一不小心还猛地撞在了男子的腰身上。
男子彼时正要进醉仙楼,因被挡了道而停下步子,顺势还弯腰扶了一把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孩儿。
小孩儿被扶起,对着男子道了声谢后又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可沈令仪见状却瞬间敛了眸,目光追着那跑开的小孩儿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掌柜的提着食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与她说话。
“让姑娘久等了,这一盒您拿好了。”
“多谢。”沈令仪转回视线,起身拎住食盒后笑着与掌柜的告了辞。
错步间,她便与那头带帷帽的男子擦肩而过。
夏风过堂,吹起男子帷帽帽檐边的一圈青纱,映出了一张眉眼深刻、俊逸浓烈的脸庞。
……
人已离楼,但方才那一幕却始终在沈令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是街头市井里各处地头蛇惯用的偷盗法子,找一些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孤儿或者小叫花子,把他们的面容衣着稍微收拾一下,然后以孩子们的追逐打闹来掩人耳目,偷人钱财。
这种把戏,她以前在秋水苑那一片也是见过的。
毕竟来烟花之地的男子腰上大多都挂著沉沉的钱袋子,自然就很容易被人盯上。
但左右那里都是程余嫣的地盘,别的地方程余嫣管不著,可是客官们要是在秋水苑附近丢了钱,程余嫣却是要找带头的人去理论一番的。
别看程余嫣一介女流,柔柔弱弱的,但是在风月场摸爬滚打起来的她绝非善茬,常年用重金养著一批忠心耿耿的打手。
所以一来二去,“秋水苑”程妈妈的名号就在那一片传开了。
再后来,程余嫣又认识了一位了不得的爷,就鲜少有客官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丢”东西了。
这般想着,沈令仪已经走到了马车边。
她把手中的食盒递给车夫,自已则提了裙摆准备踏上马车,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两个打闹的孩子。
其中一个半人高的孩子在撞了一下她以后便直接跑开了。
被撞得重心不稳的沈令仪差点摔在地上,可不等车夫上前来扶她,沈令仪就先对车夫说了一句“等著”,然后便向着那两个已经跑远了的孩子追去……
城东的巷子横竖交错呈“井”字状,沈令仪对这一片的地界不太熟悉,乍一拐进巷子顿时都没了方向,只能追着孩子们隐没在拐角的身影。
可是孩子们显然是惯犯,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令仪有些茫然,却又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弃,便凭著直觉又往前跑了一程。
结果就在两条小巷的交叉口,一抹颀长的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从一旁窜了出来,直接和沈令仪撞了个满怀。
沈令仪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稳住了身子才喘着气和人连说抱歉。
忽然,一抹青纱便在她的视线前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