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鳝时,那些呼之欲出的话都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吴晓峰给他的,跟以往所有企图接近他的人都不一样。
吴晓峰给他的东西太朴实太寒酸了,寒酸到除了他别人都做不到,从自己diy的面包蛋糕,到六个铁核桃,从伺候他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起居,到现在下泥塘给他捞黄鳝,还有停在身后有那辆快散架的破铜烂铁,包括不修边幅的本人……凡是跟吴晓峰有关的一切,或多或少都跟破烂溜丢沾上了边。
只是让詹淮秋自己都苦闷的是,他并没有对围绕身边种种的寒碜潦倒产生厌恶情绪,反而在面对吴晓峰不断试探不断犯规的行事规则时,有一种……深受其害,但又乐在其中的感觉。
真他妈的见鬼了。
“喂,你看!”
不远处清亮的少年呼声打断了詹淮秋驳杂的思绪,他一抬眼,黑暗中隐隐有一个黑影站在泥塘里,双手捧着个甩头摆尾的软体动物在向他炫耀。
“我车兜里有个塑料桶,给我拿来。”
詹淮秋一激灵,像个小打杂的赶紧从车兜里翻出塑料桶,捧着站到泥塘边,恭恭敬敬的瞧着吴晓峰和着泥水把黄鳝放进桶里,在发出惊叹后情不自禁的咧开嘴傻笑。
这几个小表情被吴晓峰捕捉进眼中,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目光氤氲的看着詹淮秋……怎么狐狸也会露出傻狍子的笑?还笑的那么憨傻,像个二愣子,那个平日里精明睿智、遇事雷厉风行的詹律师哪去了?
当一个人在展现强悍的时候会让人想征服他,但当他暴露柔软的时候,却让人想抱在怀里呵护他。詹淮秋完全没注意到在这几乎不见天光的泥地里,会有个人一直静静注视着自己有如井底之蛙的傻笑,想护着他,藏着他。
吴晓峰大半截身子欠在泥塘里,勾着腰在给他捞黄鳝,天黑视线差,他纯粹靠手感和听觉感知黄鳝的游向,一次次轻捧,一次次落空,待装够大半桶黄鳝,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他杵着泥梗子跳上岸,两条腿糊满泥巴坨儿,累的吭哧气喘老腰都直不起来,接过水桶大概数了一下,“够吃了吧,还有几条泥鳅。”
詹淮秋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嗅着他身上飘来的泥腥味,瞧他脸庞被泥点子沾的像条斑点狗,噗嗤一声就笑起来。
就算四下光线暗弱,吴晓峰也知道詹淮秋就是在笑自己,他翘起胳膊肘蹭蹭脸上的污泥,以为自己在詹律师心目中又被扣分,忙徒劳的解释:“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才溅了一脸泥,大白天来就不会这样……”
话没说完,一根软软凉凉的指头就落在他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拨棱,在帮他擦拭泥点子。
吴晓峰:“……”他傻了,睁着大眼睛空洞的望着面前依旧有条不紊的给他擦脸的人,那么专心,那么认真。
詹淮秋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要是没别的意思,这样很容易让人产生其它非分之想,不带这么整人玩的。
“你……”
“嘘,安静点儿。”詹淮秋一只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来回摩挲,像是发现个什么手感挺好的玩具,想多揉搓一会儿。
吴晓峰在黑暗中轻轻一笑,不再说话,半佝偻着上半身,卖乖的将脸凑过去,让他摸个够。
詹淮秋手上的动作从刚开始的揉捏慢慢转为用拇指指腹打着圈揉摁,特别暧昧,周围没有其他人,除了他俩来回交错的鼻息,就是隐匿在菜地里不时吟出的一长两短尖锐的蝉鸣声,空旷的回声含沙射影的暗示着两个人,就算此时此刻想做点什么越矩的事,也未尝不行。
两个人凑的很近,但依旧不能清晰看见彼此的五官,也许也只有在这种短促的距离和模糊的视线之下,詹淮秋姑且才敢壮起胆子短暂直面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