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围了太多的人,有人拉扯她,整个世界都嘈杂,她却听不到。

师父,你快出来好不好,若儿刚才没有冲进去,若儿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要你出来,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好不好…

影子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

她看见有人心疼地望着她,进出碧落楼十几趟,来来回回,仿佛刀一样割在心上。

她听见有人说,傻若儿快起来吧…公子他有事…不会出来的…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嘴角扯起破碎的笑容。

为了最后一次挽回,我已如此卑微,你却连这一点机会,都懒得给我。

也罢。

她不知这副早已被各种毒刑摧残到千疮百孔的身体如何被游弋的意识带到了司法阁,身后跟着碧落宫里与她熟识的众人。

她只记得自己轻轻开口,尚带笑意,声音却渺若无魂:“林阁主,送我一瓶‘碧云染’好么?”

身后有人疯了一样地拉扯她的身体。

一入碧落,终身碧落。

凡叛宫者,赐碧云染,肝肠寸断,皮肤寸裂,血尽而亡。

她曾笑着问他:“美人师父,为什么要给这些毒起那么美的名字?”

“傻若儿,于将死之人而言,无论什么名字都是梦魇,于观戏之人而言,起个好听些的名字,自然更舒心。”他一笑风华。

观戏,他从来都在观戏。

她不过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而此时,亦是弃子。

师父呵,如今这枚弃子将自己碾作粉尘,您观戏在旁,是不是亦觉得舒心呢?

他离了她的唇,望着晕厥在怀中的女子。

烛影下,那人眸底万千柔华无人曾见,此刻尽现,专注而深情。

木府的小姐,终于也长成了美人呵。

“你道我无情却也罢了,只是我错过的这段你的生命,要如何来补?”

“公子,”青衣男子在帐外现了身影,“楼下…”

白墨回神,轻笑:“啧,已到五百两了?这价格,到别的青楼也能赎个头牌了吧。”

青衣男子擦汗:“好像是青阳王和素衣派掌门之女司莲…”

白墨将怀中女子放于榻上,自己亦俯身榻侧:“原来我这么值钱呐,小若儿。”他轻勾唇角,揽衣起身,怀抱古琴,卷了纬纱,直身出帐。

楼内顿时安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望向二楼的白衣美人,屏住呼吸。

所谓冠世风华,自应美人如斯。

白皙修长的手指抵住古琴,白墨勾唇一笑,将古琴抛掷空中,双手撩起衣袍,左膝微曲,右腿横压其上,凌空而坐,衣襟舞扬。

古琴却是悬在了空中。

四下一片惊呼,怔望着那渐落于美人身前的古琴。

直至此刻,他方缓缓抬头,眸光如水,扫过一楼呆滞的人群,唇角染上雨落梨花般的笑意。

抬腕,落指,压弦,曲音缓缓流淌在楼中。

伴着乐音,慵懒略染蛊魅的声音渐起。

刀戟声共丝竹沙哑谁带你看城外厮杀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

当时缠过红线千匝一念之差为人作嫁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

还能不动声色饮茶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血染江山的画 怎抵你眉间一点朱砂

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

听刀剑喑哑

高楼奄奄一息 倾塌

是说一生命犯桃花谁为你算的那一卦最是无瑕 风流不假

画楼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