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屿也满头雾水,毕竟几个小时前对方还在温情脉脉给自己盖毯子,怎么几小时后忽然就要跑,难不成爱情真如四月美景无常,这一刻还阳光灿烂,下一刻乌云出现,一切就都没了踪影。
叶皎月提醒:“霍部特别交代过,小易的事都由你全权负责。”
庄宁屿一个大好青年被囹于这豪门保姆的身份里,实在有苦难言,于是举着手机又颠倒来回看了半天易国东的脸,才调整心情回到1601。
易恪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捏着一瓶橘子味的冰镇汽水,水雾顺着瓶身凝结,在地毯上溅出一圈湿痕,听到门响,他没有抬头,但也没有走。
庄宁屿倒了两杯热红茶,端着放在茶几上。
夜很安静,其余队员也还没有回来,算是个不错的谈心场所,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谈,但纠纷调解部平时干的就是这种活,熟能生巧,多少占点职业优势。
他把其中一杯红茶推到易恪眼前,又把冰镇汽水从他指间抽出来。
易恪和他对视,庄宁屿眼神温和,被杯子里氤氲的热气一蒸熏,整个人显得格外柔软,但这份柔软显然又伤害到了易恪,因为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台词,“她的一双妙目紧盯着我的眼睛,但流露出来的却是对别人的爱情”。
黑夜里的文艺情绪,是一根扎进心里的柠檬尖刺。
庄宁屿眼下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已经被戳得稀碎,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脑补为一场伦理大戏的悲情主角,还在温和友爱地问他:“要谈谈吗?”
易恪脱口而出:“你觉得我爸怎么样?”
欸?
庄宁屿稍稍一滞,没料到对话会是这走向,闹了半天,原来是在和家里闹矛盾。
他松了口气,纠纷调解部安抚过的叛逆儿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活他熟,于是点点头:“易总很好。”
易恪入职时的心理承受能力评级为优+,但显然没有优在这方面,他现在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更不想再深究亲爹到底好在哪里,于是站起来就往卧室走:“晚安。”
庄宁屿没能拦住,眼睁睁看他关上了房门,思前想后,还是没搞懂为什么这人每天都有新妖能作。
而城市另一头的荆澜再度被狐朋狗友的电话无情吵醒,他觉得自己也快碎了,这件事一时半刻又分析不出什么结果,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
易恪:“不能。”
荆澜苦口婆心:“退一万步讲,就算庄哥真的误入歧途,难道你就不能把他掰回来吗?
这件事得这么想,之前你追他,只是肤浅地觊觎人家美貌,属于见色起意,现在你追他,还多了一丝丝拯救失足男青年的崇高使命,爱情被升华了!”
易恪:“……”
他坐在床边,并不想理会听筒里传来的聒噪声响,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小区里临时搭建的那间大宿舍。
庄宁屿已经下了楼,正站在台阶上和青岗说着什么,他身上依旧裹着那条大羊毛毯,被风一吹,就会扬起白色的角。
荆澜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楼下的庄宁屿此刻也恰好抬起头,其实按理来说,十六楼玻璃后的一个人影是很难被捕捉的,更不可能对视,但易恪依旧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半拍,爱火非但难熄,还燃烧得愈发不可控制,伴随一丝新添加的,微不可言的隐秘禁忌,滋味实在难言。
这情愫明显有别于见色起意,要更高一档,荆澜从善如流:“好好好,你还爱他圣洁的灵魂。”
院子里的青岗问:“庄队,你为什么打了个寒颤?”
庄宁屿:“没事,就是后背突然发麻。”
青岗:“是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