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修仪心中怨怼,这门窗大开,又怎么和陛下同谐鱼水之欢?待她进了暖阁,见赵溢对窗独坐,若有所思,面前放着棋盘,看来是真的要和自已敲棋子,只得收起心中的旖旎心思。
她整了整衣裳,恭敬地请了安,又说了些应景的吉祥话,见他脸上神色淡淡,全不见往日柔情欢意,一时也不知是坐是站。
“坐吧,赢了我,明日便再给你晋一晋位份。”
她往日床笫间任赵溢磋磨,也多是有宠无赏,如今一盘棋就能晋了位份,也不知是喜是忧,惴惴不安坐下,见他给自已留了白子,嫣然巧笑,落下一子:“陛下让着臣妾。”
“嗯……” 赵溢落下黑子,目不转睛盯住窗外的虚空。
火盆里的炭火添了一次又一次,棋下了一局又一局,毫无生趣。
到了寅时,已算不得夜晚了。
赵溢将棋子一推,这难熬的一宿终于过去了。
他心情大好,搂过昏昏欲睡的美人,边往榻去,边吩咐王继恩:“关上门窗。”
荣修仪见赵溢摸出一个小匣,里面有个半红半黑的丹丸,被他一分为二,好奇道:“陛下这是什么?”
她说话间,口中已被塞入半丸,不想吞,不敢吐,虚虚含着。
“好东西,乖,吃进去。”
86.檐牙高啄·指尖
枯坐一夜的惨淡心情,只有国破前的那场夜雾,可以相提并论。
一样是敌众我寡,一样是无望等待。
隐约记得,有人对她道:你逃得不是时候,怨就怨你命不好。
不知今日,她拿出当时的一身孤勇,能不能搏个地利天时。
小内侍推开门,见掌茶嬷嬷已睡死了,便吩咐新来的内人道:“娘娘要吃茶,你快备好东西随我去。”
妙仪跟在小内侍身后,就着灯笼的微光,往文德殿去。
走着走着,突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头上,抬眼一看,风中不知何时卷下了几片雪。
黎明前的至暗,几乎将片片洁白吞入夜色。
她到了殿门口,不出所料,立时有人拿银针来,在茶饼,茶盏,执壶里试毒,连茶筅都未漏下。
王继恩在等待的间隙,打量着送茶的人,觉出几分似曾相识。
待他瞥见她左颊上的胎记,才想起那个薄命之人可不是早就死了,现在埋在了千里之外呢,于是打消疑虑,只例行公事,问起身边的人:“是新来的?”
领她上来的小内侍知道这是在嫌弃她脸上的胎记,赔笑解释道:“大监,掌茶的张内人今晚发了急病,御膳房一时找不到会点茶的人……明日一早觅得合适的人,便让她回去。”
几句话的功夫,验毒之人收起银针,他未验出不妥,退了下去。
往日里都是王继恩亲自送茶,今日却又不同,里面响动大得骇人,荣修仪唤茶,也是有几分求救的意思,谁人进去见着不该见的,将来都免不了被寻着错处打发远了。
让这个新来的去,最是明哲保身。
王继恩吩咐道:“你送进去吧……小心伺候。”
妙仪握着重竹茶盘,手心的汗,身上的血,都被风吹得凉透了,恐惧到了极点,便成了麻木,微福了福身,稳住声音道:“是。”
她踏入大殿,往前走了三两步,门已被人轻轻阖上,身后寒风戛然而止。
大殿内十几个炭盆,烧出一室暖春,龙涎香气扑面而来,越往暖阁去,味道越重。
暖阁的门半开着,不闻人声,妙仪停住脚步:“陛下,娘娘,茶来了,要不要点上?”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低沉喑哑的男声:“进来点上吧。”
妙仪推开另半扇暖阁的门,一室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