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瞥了一眼,王爷阴沉了一下午的脸色,终于云销雨霁。
雍州城以灯笼闻名,又坐落于贯通东西南北的商道上,城内数十家作坊争奇斗艳,一到夜晚,便在铺子门口结一个彩楼,将得意之作高高挂起,招揽过往商客,也常令交通不便,去岁便由城守下令,每月只有十五这一日方可张灯结彩,渐渐地,这一日也成了各地商贩齐聚雍州的日子,虽不是节日,却比一般的节日更热闹。
今日便是这月的十五,城内车马盈市,罗绮满街,赵衍虽命人换了小马车,上了主街不一会儿,便寸步难行了。
妙仪掀开帘子向外望去,似是饶有兴致,问道:“王爷可否容我下去走走?”
赵衍见她目光殷切,故意拿捏她:“你自已去?”
妙仪转开眼不看他:“王爷不去么……” 心中的忐忑,到了脸上便成了若有如无的羞涩。
她话音未落,赵衍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掌心向上敞着,明明白白在等着她的。
妙仪轻吸一口气,将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心中默默想着:或许嬷嬷晌午已经收到信了,哥舒将军也已经带着人混迹在人群中,再忍一忍便都过去了……他的柔情向来是用来哄骗人的……
仿佛是要肯定自已的决心一般,她握住他的手,一阵暖意瞬间蔓延到小臂,只听赵衍问:“手怎么这么冰凉。”
妙仪的手松了松,却被赵衍尽数裹进手心:“是王爷的手太热了。”
如烈焰般灼手的,还有仇人的性命。
50.差池其羽·偿还
妙仪的手被赵衍牵着,一跨出车门,整个天地都亮了起来。
盏盏灯笼被细长的竹竿挑起来,一排排连成了明媚的云,和人群中行行停停的火光辉映,远远望去,如漫天星辰坠落人间,抬起头来,又似人间烟火照进了天上宫阙。
一夜鱼龙舞,确是她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
八个亲卫围在他们四方,造了一堵移动的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隔出一片静谧天地。赵衍将五个手指张开,嵌进她的指缝里,紧紧扣着:“人多。”
妙仪的视线穿过人墙,外面的世界只余晃动的光影:“王爷,他们挡着,什么都瞧不见了。”
鹤望转过身,皱起眉头:“王爷,还是稳妥为好。”
赵衍点点头,前朝余孽未清,小心点不为过,太谨慎扫了兴也不好,于是道:“你们只将前面让开,也不妨事。”
他说罢牵着妙仪往前几步,又搂上她的腰,将人裹在怀里,替她挡去无知幼童的冲撞,和狂夫浪子的眼光。出乎意料,怀中人出奇的乖顺,他也乐得与她信步闲游。
街边的小摊摆出土塑的人偶,用红纱碧罗裁了小衣,又镶了金珠牙翠,一个百金,华丽非常,引得行人驻足。
几步之外,又有老翁用油面糖蜜,造成个笑面花老虎,无数小童举着还没焐热的碎银,盼着那老虎这次跳到自已的手上。
她最终停在一个小摊前,摊主拿着一把刻刀,在瓜果上雕出各种花样,穿上绳子,点上蜡烛,便成了一个灯笼。这个小摊无人问津,好在视野开阔,她心不在焉地将摊子上的瓜果灯拿起来,看了两眼便放下去,目光在人流中翻找着,一无所获,有几分失落。
一不留神摸上个刚刻好的青葫芦,黏稠的汁水粘了一手。摊主见了递了一条巾帕来:“娘子擦擦手,这葫芦汁沾到绸缎上,洗不掉的。”
赵衍看那帕子不甚洁净,抬手挡了,伸手去摸自已的汗巾,才想起来今日被她丢到了地上弄污了,只好握起她的手抹了抹,贴到她耳边道:“乱丢我给的汗巾,看我晚上怎么罚你。”
她转头看着他,好像已经忘了早上的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眼睛突然睁大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