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满意的笑道:“去吧。”
小童和鹤望走后,赵衍开了口:“大梁城中盖得了水榭的人家怕是没有几户,还要种上南边来的杨柳树,我现下就想起来一家,说起来还是你们酒楼老板的伯父。”
陈瞎子见他已猜到,便也没法再装,只好道:“这位贵人,前头我也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我祖孙二人的命捏在别人手上。现下将我所知的全部告诉你,只求能饶了我孙儿一命,将他远远送走,让那位贵人找不到。”
赵衍叹一口气道:“若是早点说,未必不会应你,可我已经知道所有想知道的事了。” 他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
陈瞎子站起来,只觉得命悬一线,循声追去:“我还知道一件事,贵人恐怕会感兴趣。”
赵衍道:“说来听听。”
“昨日,我说完书,有一位公子对我说,山阴侯的第三子尚在人间,他的口气笃定得很,我想他必是知道些内情。”
赵衍停下脚步,“这等捕风捉影的事,于我又有什么用处?”
陈瞎子站起来,“我对人的声音过耳不忘,只要他再来得意楼,我一定能将他认出来。”
“听起来也不是全无趣味。” 赵衍略一思索:“你且去吧,今日的事,不要让杨老板和你的那位贵人知道,至于你的孙儿,颇合我眼缘,就在我这养一阵子,等找到了那位公子,再送你们一起离开大梁。”
陈瞎子别无他法,只得应了,走前和自已的孙儿待了片刻,千叮万嘱后出府去了。
妙仪被关在西厢房的仓库中,直到夜幕低垂也不再有人声,猜想赵岐找不到她,应已带着降真的父母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去推门,又唤了两声,却没能引来新桃和齐嬷嬷的注意,想必这青云阁里还是没有人。她又去开窗,发现窗也从外面拴住了,只好独自一人只能坐回箱笼中,等待漫漫长夜过去。
这一睡又饥又渴,闭上眼就是旧日时光,曾经多少美好,失去了才觉得可贵,竟然流下泪来。
不过那人若将她忘在这里三五日,无水无粮,她也就能和九泉之下的母亲弟弟相见了,锦衣玉食不一定有,阖家团圆也是好事。
国破那日就想好了,她不会去寻死,但如果没能报成仇,她也不会在临死之前苛责自已,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可怨的呢,不如放下仇恨,下辈子再去投个好胎。
半梦半醒间,唇齿间涌进一股暖流,甜甜的很好入口,初尝像果子露,到了喉咙那里又呛辣得很,一下子将她惊醒了。
案几上点着一盏灯,赵衍正笑眼看她:“你一边睡,一边哭,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他今日晚间心情颇好,小酌了两杯,想到下午被关在这里的人,拿了一碟点心,提着壶来找她。
妙仪摸摸湿漉漉的嘴唇:“王爷给我喝了什么?”
“没有毒,不过是让你说真话的好东西。”
26.别为枝香·夜审
赵衍拿起一块杏仁酥,递到妙仪唇边:“要不要试试?”
妙仪摇摇头:“多谢王爷,我不饿。”
他将酥放回去:“下午见你,还不是这战战兢兢的模样,难道我一到晚上就长出青面獠牙,变成鬼了么?”
妙仪抬眼看他,心想莫不是和新桃的玩笑话被他知道了,违心道:“王爷最是和善知礼的君子,我为什么要怕王爷。”
她这副故作镇定模样,赵衍最不爱看,一只手捏开粉嫩的唇瓣,拿起酒壶就往里灌:“不吃东西更容易醉,你这人总是不识好歹。”
灌下去的酒,她咽了一半,呛了一半。
赵衍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若有若无地一笑:“我的和善只对坦白之人,我若是君子又怎会三更半夜来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