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永徵帝注视着的太医手微微一抖,手上的药瓶跌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太医连忙惶恐的跪下,声音颤抖:“陛下恕罪,微臣……”
永徵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满室的烛光映不进他漆黑的眼瞳,他将刚写完的免死圣旨丢在常太医脚边:“这普通保守的法子止不了这血,你尽管放开了治,竭尽全力用上你一生所学,用尽所有手段,最后真治不好朕也不牵连你。”
常太医跪在地上,良久,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圣旨,最后一咬牙,一闭眼:“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微臣也就放手一试。”
夜晚,崇德殿灯火通明,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殿内端出,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在整个殿内,永徵帝全身上下扎满了银针,泡在那诡异冒着泡的药浴中,忍着体内火灼般的剧痛,却还有闲心吃着饺子。
这饺子是皎皎从宫外送来的,听说是皎皎亲手包,虽然丑了点,但也还能入口。
永徵帝一边想着,一边嘴角微翘,将空了的碗递还给江海富,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时不时轻微的抽搐一下。
这药浴还挺疼!
他侧头看了向窗外漆黑的夜,突然觉得有点想皎皎了,明明才两个时辰没见,怎么像是好久没见了一样?
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上被针线缝起来却还在淅淅沥沥流着血的伤口。
一直以来他其实并不在意生死,生与死对他来说本就是一样的,只是他现在突然不想死了,他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他早早就计划好今年元宵节时带皎皎上街游耍,开春就立个太子,让太子监国,他就带皎皎去关外跑马,去沙漠看骆驼,去江南游船,去吃遍集市上各种杂七杂八味道有时好有时怪的小摊吃食,还想看看能不能把殷峥在皎皎心里第一占位的位置给踢下去换成自己。
想着皎皎他就想起了每次故意将皎皎惹哭,然后又认命地去哄,一边用手帕给皎皎擦眼泪,一边心里暗暗比较有没有上次哭得多的情景。
其实把皎皎逗哭还挺有趣的,可惜的是皎皎后来越来越不爱哭了。
永徵帝日常穿的衣裳,袖袍里都有备着手帕,只是随着皎皎长大,那手帕就没怎么派上用场了,想着还有点可惜。
想着这些的永徵帝突然回想起了初见时,皎皎小小软软跑起来还摇摇晃晃的模样,冷硬得像石头的心脏就这么不可抑地软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精才能生出这么个专攻人心房软人心肠的小孩来。
不过,皎皎长得可真快,好似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他腰身这么高了。
永徵帝蹙眉忍着体内从四肢百骸蔓延而来的剧痛,汗湿的发丝粘在腮边,握在木桶边忍不住屈起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忍过这一阵的剧痛后,他继续低头想着皎皎,好似这样他才有努力活下去的念头。
他想,他还想看着他放在心尖尖上小心翼翼养了三年的皎皎长大的模样,他还想看皎皎骑马过长安的意气风发样,他还想陪着皎皎长大,然后又在他的陪伴下老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向前流逝,在经历了各种诡异的药浴,手上的伤和胸口上的伤用烧红的烙铁烙得粘黏在一块,又喝下不少药性猛烈的药和毒药,到最后还用上了蛊毒,有那么一瞬间永徵帝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两仪院。
疼痛使得身体生理性的痉挛,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永徵帝咬着牙,眉目中爆发出几丝骇人的狠戾。
直到天际将明,一切才结束。
永徵帝半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轻飘飘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床帐中传出:“能活多久?”
常太医跪在地上,头抵在地上,咬着牙道:“回陛下,两个月到四个月不等。”
虽然止住了血,但也将永徵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