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在这种地方睡着, 一旦对方杀回来那将是必死无疑, 可他还是将那枚铃铛贴到胸前,身体?蜷缩成一团,听?着那微微如童谣般清脆地轻响,沉沉地阖上眼帘。
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正穿着衣服, 仰躺在房间?的浴缸里, 口鼻被人贴心地托上了水面――虽然他并不?需要。
塔兰先是确认了那铃铛就攥在自己的手中,这才长松了口气, 缓缓滑坐下去,把脸泡在水底。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塔兰睁着眼睛, 从?水下看着荡起波纹的天花板。
雪茸说得对, 他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自己的怯懦、犹豫、愚善, 比任何一只猎犬都要致命。
而他要做的这件事情本身,确实没有那么难。
想明白了这一点, 塔兰这才缓缓坐起身来, 慢吞吞地换上了放在一边的衣服,站到浴室门口,望着卧室桌前那道熟悉的背影。
此时, 他的心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我?睡着了?”他木木地开口,声音不?大,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雪茸正低头?捣鼓着手工,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是啊,你心可真大。”雪茸回头?望向他,眼底是尚未平息的惊慌,“我?在门口等了半天,看你没动静,就找机会给?你捞回来了。”
“谢谢。”塔兰平静道,“所以最后怎么样?是他放过了我?,还是我?赢过了他?”
“是你赢咯,他已?经跟雇主退单了。”雪茸耸耸肩,笑?道,“没想到啊,你还确实有点本事。”
塔兰的面上没有任何神情,只默默地坐到床边,拿起毛巾擦起头?发来:“那就安心带我?上岛吧。”
“当然。”雪茸弯起眼睛,“我?说到做到。”
塔兰简单擦了擦头?发,便也?不?再跟雪茸搭话,转身躺到了床铺上去。
不?知为什么,经过和闻玉白的一次交锋之后,塔兰觉得自己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磨平了。
那困扰他的巨大的痛苦,似乎被那两声铃响严严实实地屏蔽掉了,他不?再觉得不?安,一直以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负罪感也?悄然不?见?,再去回想温迪戈的那张脸时,他也?不?再觉得窒息、寒冷、浑身颤抖了。
身体?感觉空空的,完全提不?起劲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疲劳与麻木。
说不?出来是好是坏,他只隐隐觉得,雪茸口中所谓的“心态”问题,好像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下一次,自己应当可以做得更好了。
本以为塔兰一躺到床上,肯定又要像往常一样飚起高?烧来,没想到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居然只是平静地睡着了。
雪茸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次醒来之后,塔兰的情绪平稳得有些不?对头?。这虽然是自己所期盼的,但这家伙真发生转变的时候,雪茸却又感觉到了一丝担忧――
这真的是好事吗?
不?过,既然这人没病没灾,睡得还这么香,自己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当务之急,是得回去看看闻玉白的情况――这家伙虽然一直硬撑着,但明显也?是遭了不?小的罪。毕竟是自己的狗狗,当主人的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不?过一推开门,雪茸就知道自己多?虑了。那个不?久前还面色难看、低咳不?止的家伙,此时不?知从?哪儿摸了一副扑克牌来,堆在桌上聚精会神地搭起纸牌屋来。
雪茸一进门,闻玉白便抬起头?,放牌的手轻轻一动,那垒到胸口的纸房子便“噼里啪啦”摊了一桌。雪茸自知是罪魁祸首,连忙满是歉意地举起双手。
但那家伙的脾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