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弯腰欲捡,薛玉霄按住她,笑道:“让你家大人捡。”

在这卷墨痕弥补的黄麻纸落地时,轻轻砸落的一声,仿佛轰然敲击在了众人的心上。几个司马氏的族老彼此交换眼神,都?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向皇室攀附泄密。然而彼此看了良久,都?互相不?能确定。

司马熹的脊背微微僵住,她盯着薛玉霄的脸,依旧有几分“故布疑阵”、“空城计”的猜测,她弯腰捡起这卷纸,迎面展开第一行?,就是她看过十?次以上的隐户姓名籍贯,跟正式记载别?无二致,唯一的一个不?同,就是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别?致的数字九百六十?钱。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汇集在司马熹上,都?想?要从她那里?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然而她一页一页翻阅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极差,额角渗出微微的冷汗。

“这卷纸上不?能尽数写?下,”薛玉霄道,“其余的北人隐户,还要我?挽起衣袖,当场写?给你看么?”

司马熹道:“都?尉……我?们?何苦闹到这个地步。都?尉有备而来,我?等也只能悉听尊便。然而侨民迁徙辛苦,我?们?庄子?上的田地过了年也需有人耕种,我?知道您这样无法向陛下交差,不?如这样……这纸上的半卷隐户,全都?交给朝廷jsg注籍调遣,另外半卷……”

她话语一顿,身后忽然走上来几个侍奴衣着的少年,手?上各自捧着一个礼盘,盖着鲜红绸缎。其中为首的那个少年清俊可人,跪行?上前,将木托盘举过头顶,露出一截白皙青涩的后颈。

薛玉霄没动,便有司马氏谋士上前掀开红绸。绸缎下一片灿光乃是白银所铸的一块宝树,而宝树上的枝节上挂满了黄金果实、黄金碎叶。

薛玉霄见状,忍不?住摇头一笑。众人便觉此路可通,态度顿时转变,又接连掀开后面的红绸,宝玉、名墨、古玩……大族的库房确实丰富。

“是啊,何苦闹到这个地步。”薛玉霄感叹道,她闭眸又睁,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诸张面孔,唇边笑意缓缓消失,挽袖将茶盏拿起,亲自给司马熹斟了一杯苦丁。

司马熹看到茶面上漂浮的绿叶,咬紧后槽牙,猛地仰头灌下,旋即被浓重的苦味麻痹舌根,眉头紧皱。

“此茶并非豫州所产,辛苦你们?寻来。”薛玉霄道,“你们?看到卷尾的数字了吗?九百余文,同样的耕种,每家相差不?过百文钱。”

“这是……”

“这是一户一年的收成,以官价换得?的钱财。”薛玉霄道,“如此收成,最?低每年要交司马郡王过五成的地租税款,打点管事,孝敬上头的部曲娘子?。所剩的数额,早晚喝粥都?不?足以吃饱饭,更不?足以养活女儿这些北人并不?交国朝农税,只受你们?一族的管辖,居然都?贫苦至此。能够压榨到这个程度,也难怪你们?抓着不?放。”

她语气淡淡,继续说了下去:“圣旨与文书上皆写?着,侨民免除徭役、兵役,减税赋。另有兵士护送,不?至于途中受劫掠而亡。到了你们?的土地上,却没有一句实言对我?造谣污蔑、扭曲事实,篡改圣旨,难道你们?司马氏,仍有不?臣之心?”

最?后几个字落得?极轻,正合她轻敲茶盏的节奏。

此言落下,地上跪着的几个侍奴被吓得?伏地不?起。坐在席位上的司马氏族老幕僚也都?豁然而起,面色急遽变化?。她眼前的司马熹攥紧手?中黄纸,声音顿时冷冽下去:“薛都?尉,说我?等扭曲事实、污蔑于你,总该有证据。”

“证据啊。”薛玉霄重复此言,道,“满堂都?是位高权重的食肉者?。诸卿口中,自然没有一句真切之言。难道郡王童真所问不?算证据?街巷坊市议论之声不?算证据?还是这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