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被误会也要守着那点仅剩的自尊,路小凡就会觉得还是……不解释了吧。

很多年以后,路小凡在马路边上等贝律清的车子,看见人行道的围墙下有一个母亲蹲在婴儿车前正用拨浪鼓逗弄着车里的女孩儿,逗得她不时发出一阵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路小凡下意识地扭头顺着声音望去,他惊奇地发现蹲在婴儿车前的母亲居然是唐慕云。

她的身材稍显丰腴,长直发换成了烫得微卷的短发,她晃动着手里的玩具,目光专注地看着车里的女儿,脸上的笑容平和而满足。春风里的母女一应一和,仿佛是这个春天里最动听的声音,路小凡抬起想要打招呼的手,但又悄悄地放下了。

当他坐上了贝律清的车子,车子向前滑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唐慕云最后一眼。

那个会写诗的小太妹,那个有胆子跟一个男生挺流氓地描绘另一个男生的手腕、脚踝、臀部、体毛,却没胆子跟他说声“我喜欢你”的女孩子,她已经消失在了现在唐慕云的笑声中。

“时光与你,要么同在,要么一起消失。”

没有单独能被记住的时光,时光能被人记住是因为住在时光里的人。然而你再爱一个人,他依然会在记忆里变得模糊,所有你思念过他的时光也会随之变得模糊。

路小凡不知道,贝律清在唐慕云的记忆里是不是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他希望是的。

“你刚才干吗一直盯着那对母女看?”贝律清开口问。

“那是唐慕云啊,唐慕云,你还记得吗?”路小凡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就是那个,你以为她喜欢我,其实她是喜欢你的那个。”

贝律清“哦”了一声,转而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想要有个小女孩儿。”贝律清眼帘微垂,又抬起来道。路小凡连忙摆手:“瞎,我才不想要个小女孩儿,长大了她要是变成贝律心变成路小的,我也吃不消!”

贝律清轻笑了一声,路小凡这才发现他刚刚的表情有些紧绷,但他的脑子还是想着方才那个问题:“我刚才跟你说的唐慕云,你记得吗?”

“不太记得了,怎么了?”贝律清问。

路小凡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就是以前你冤枉了别人,也不能说冤枉了,但你要是了解她深刻一点,其实……她很喜欢你的。”

贝律清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语调里有些困惑:“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了解她深刻一点?”

路小凡微微感到失望,车子开出了林荫道,阳光直射进了车子,令得他抬手去遮挡。

人因为光的灿烂,而心生仰望的欲望,可是即使你忍受着光的刺目,满含热泪怀着赤诚去仰望,它依然没有一分灼热是因为你。

“你觉得我们夏天去维也纳怎么样?你不是说想去那里坐船吗,要不然去法国参加音乐节也行……”贝律清平淡地罗列着计划。

路小凡放下手,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哥,你干吗突然讨好我?”

“我哪有讨好你,难道我没有去度假吗,你这人真是……”贝律清没好气地一踩油门向着家的方向驰去。

路小凡看着耳廓微微泛着点红晕的贝律清,那瞬间他突然就领悟了,也许光也曾努力穿过遥远的距离,落入尘埃,告诉你,他有喜怒哀乐,会狼狈会痛,更加……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