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安在以为自己注定要死时,一个青年走了过来,推开他身上的宫女尸体,将他抱出来。

青年依然尊称他为殿下:“殿下,臣来迟了。”

今安在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偏阴柔,却又带着一股正直之气的脸。只见青年眼含担忧地看着他,不是他以往见惯的那种虚情假意,而是发自内心的担心。

就是这个青年带他找到也还活着的母后,设法送他们出宫。

今安在对男子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他是父皇口中清正的好官,名唤应知何。他佯装归顺新朝,这才找到机会救他们。

不过自那天后,今安在就没再见过应知何了,要是有机会,真想和对方道声谢。国破那日,他浑浑噩噩的,连句谢谢也没说。

长大后,今安在不是没打听过应知何的消息,若他活到现在,也有四十岁左右了,只是这人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没了踪迹。可惜了。

思及此,今安在碰了下脸上的刀疤,压下回忆,漠然道:“当初有人想杀我,他用的刀划破了我的脸,没刺中我的要害。”

在江湖闯荡之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有随时丧命的可能,他这个回答并没有问题。林听放心了。

段翎不会同情任何人,大概是天生就缺乏这种感情,只会旁观他们的痛苦与挣扎。小时候当药人,他不断看到有人在身边因试药而死去,也没太大的感觉。

于是段翎只是和颜悦色道:“看来今公子以前过得很苦。”

今安在:“世上比我苦的人也不少,我能活下来已经比大部分人好多了。你是锦衣卫,应该见过更多受过各种各样苦的人,毕竟没有谁是永远一帆风顺的。”

段翎“嗯”了声:“这世间确实没人永远是一帆风顺的。”

今安在无意再回忆以前,也无意再说以前的事,语调清冷:“段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还有一件事要说,你要把你的剑交给我。”在北长街被封期间,寻常人不能随身携带刀剑,防止他们攻击守街的锦衣卫。

今安在把剑给了段翎:“请带我去别的客栈。”

“慢着。”林听插话,想找张帕子给今安在擦擦因躲柜子而闷出来的汗,却发现没帕子了,最后一张给了段翎,“今安在,你用你自己的袖子擦擦汗吧。”

今安在:“连张帕子都不舍得给我?你也太吝啬了。”他知道林听吝啬,但不知道她这么吝啬。

林听无语:“没了。”

她给了段翎好几张帕子,用着用着就用没了,不是连帕子都舍不得给。林听可太冤枉了:“段大人,你还有没有帕子?”

段翎:“我也没了。”

今安在白了林听一眼,终究是直接用袖子擦汗了,袖子束着护腕,触感略硬,比不得柔软的帕子,擦得皮肤微微生疼,不过也好过让汗黏在脸上,那样更难受。

段翎等今安在擦完汗,轻车熟路地推开门,往外走:“今公子把面具收好,随我出去。”

今安在拎着面具走出去,跟在他后面,顺手关上房门。

林听留在房内,没出去。

这家客栈有三层,每层皆有两个锦衣卫把守,他们见到段翎,先行礼,再看他身后的今安在,不解道:“大人,这是?”

守在此处的锦衣卫对住在里面的人都有印象,却没见过眼前人,方才又不见段翎带人进来。

他从房间里带出来的?

他们记得,那个房间里住的是与段翎定有婚约的林七姑娘,不然他们也不会总给她两份饭。她今天中午还要了三份饭,非常能吃。

段翎言简意赅:“他是今日‘不小心’闯进北长街的人,我现在带他去安置,你们手中可有多余的面巾,给他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