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喜欢下雨。”陆青墨怔怔说。
那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总之是在得知自己将要跟魏凌洲订婚后,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雨越下越大,她把车开得飞快,副驾驶上坐着韩检。
后来车子被迫截停,十几盏刺目的车灯穿过雨幕,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将他们围困在其中。陆青墨解安全带时手在发抖,她对韩检说;“你别下车。”
韩检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说“好”。
保镖过来为陆青墨撑伞,带她走到陆承誉和魏凌洲面前。仅仅是过了几秒,身后传来巨响,陆青墨仓皇回头,看见那辆被撞到变形的车子往护栏外翻去,砸在郊区路旁的野地里。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等意识反应过来,双腿已经踉跄着往前。副驾驶里满是碎玻璃,韩检的额头上流着血,腿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他轻微的、痛苦的呻吟很快被淹没在雨声里。
血顺着车框往外淌,汇入一地泥泞。陆青墨伸出手却不敢碰他,雨点像密密麻麻的脚印踩在身上,陆青墨忘记自己在那半分钟里具体思考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她回过身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跪在陆承誉面前,嗓子里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爸……”
“我错了,我错了……”到底错在哪里,她也不知道。陆青墨从哀求变成哭喊,“我错了,你救救他,我以后听你的话,求你救救他……”
雨淋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实在太高了,山一样不容撼动。最后魏凌洲将满身泥水的她扶起来,体贴道:“好了,回车上吧,我让人把他弄出来。”
坐到车里,陆青墨竭力向外望,但车窗被雨水打湿,一片模糊。她伸手去擦,徒劳地擦了很久,才意识到玻璃窗外的雨,从里面擦是擦不掉的。
那夜的倾盆大雨整整好几年没有停,不断地浇在她的身上、脸上。陆青墨有时认为自己不应该那么耿耿于怀,因为她已经挣扎过努力过,只是后来不敢了,但为什么还是从没有停止过遗憾。
陆赫扬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天的场景被保镖车上安装的特殊摄像头全部录了下来,在一个看似很偶然的时机,他看到过那段录像所以其实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把这段视频当做警示片给他看。
不要自由,不要反抗,要顺从,要接受。
要把棱角摘干净,变成圆润的棋。
然后他们都会慢慢地完全适应这个阶层,融进去,成为下一个执棋人。
“我没错。”陆青墨闭了闭眼,像蒙受冤屈的人固执地要为自己翻供,她重复道,“我没有错。”
陆赫扬垂了垂眼,站起来,从陆青墨手里拿过酒杯放到茶几上:“去休息吧。”
他扶陆青墨回到卧室,接着下楼去敲保姆的房门,请她帮陆青墨卸妆换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