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许则语气冷淡,“我先去后台了。”
唐非绎似笑非笑:“正好今晚有个拳手打不了,给你加一场比赛怎么样?不但能多为你外婆赚一笔医药费,顺便还可以买你想吃的糖。”
许则一周只有一晚可以轮到打比赛,一个月算下来也只有四场,加赛是运气好才有的事。如果今天能多打一场,这个月的医药费负担就会轻一些,而且还可以买下那罐糖果。
但这场加赛大概率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唐非绎继续道:“是跟Avery比,你应该没问题吧?”
许则垂了垂眼,回答:“没问题。”
“Avery……”唐非绎走后,女生惊恐地从柜台后跑出来,拉住许则的衣摆,“17号,Avery很疯的,大家都怕和他打,这次肯定是找不到别人和他比了才让你上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许则轻声对她说,“还是麻烦你帮我留一下那罐糖果。”
“好……”女生担忧地望着许则的背影。
周一,很早很早,早到整个预备校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许则背着书包慢慢走到一班后门。教室里也没有人,许则把书包放下来,左手缠着绷带,拿不了东西,
许则便用手肘将书包夹在怀里,右手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罐全新未开封的糖果。
他在原地静了片刻,走进教室,把糖果放进最后排某张桌子干净而整齐的抽屉里。
许则有点紧张,不是对教室里的摄像头,而是对给陆赫扬送糖果这件事。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试图引起注意或是像别人一样用昂贵的礼物拉近关系,都没有,这罐糖果对陆赫扬来说微不足道,许则只是想到小时候,七岁时短暂见过的十几面里,陆赫扬总是分享给他这样的糖果,也是爸爸在世时会给自己买的糖果。
那时的许则没有什么能给陆赫扬的,现在也没有,只有这罐糖果。
许则离开一班教室,往食堂去。他其实不饿,嘴角和脸肿得几乎无法吃东西,但午饭时间食堂没有白粥,所以要现在去打包一碗粥留着中午吃。
他微微抿着唇,没有笑,但眼睛里有一点点亮光,因为给陆赫扬送了糖果而感到开心。
从食堂回来,学生渐渐变多,经过许则身边时向他脸上和四肢上的伤口投去诧异的、观察的目光,许则只是沉默地走着,像平常一样。
许则从对面楼上楼梯,走过天桥,途中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二楼几个教室的内部。
走到一半,许则停下脚步,盯着一班教室的窗户。
陆赫扬正走到桌边放下书包,然后随手打开抽屉,在看见糖果罐时,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许则屏住呼吸,仿佛他才是那个正在被陆赫扬注视着的糖果罐。
他的右眼肿得厉害,因为贴着纱布,有些影响视线,许则擦了一下还算像样的左眼,尽可能不错过任何一帧画面。
陆赫扬将罐子拿起来的那一秒,许则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平静的外表下难以控制地产生一种期待,期待陆赫扬会认出小时候爱吃的糖果,会想起一起分享过这些糖果的,那个站在围栏外不会说话的七岁小孩。
会吗?
在陆赫扬转身把罐子扔进教室后垃圾桶里的瞬间,许则得到答案。
不会。
糖果罐砸进垃圾桶,这几天一直蒙着许则的那层透明壳也终于碎开,于是他总算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和陆赫扬早就不是可以隔着围栏分享糖果的小孩,而是预备校里毫无关系的陌生校友,生活在必须要处处谨慎的世界,陆赫扬不可能轻易品尝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
冲动的、愚笨的、多此一举的、不自量力的行为,就像罐子里的一颗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