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微动了一下,耳边便传来声压得很低的声音:“陆大人,接下来听我说。”
陆清则觉得这声音隐约有一丝熟悉,脑子缓缓转了转,反应过来,嗓音因为发哑,十分微弱:“秦远安?”
左都御史秦晖的儿子,卫樵那个青梅竹马?
他怎么也在这儿?
??方却没有应声。
大概是没猜到他一下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呼吸骤然乱了几分。
陆清则贴近了点冰冷的墙面,心里一转,便明白过来了。
秦远安曾在京营当差,认识樊炜也正常,端午那日,这俩人还一同拿过射柳头筹。
现在卫樵被关在云峰寺内,除了徐恕之外,其余任何人不得出入,卫樵会在里面,独自熬完生命的最后一点时光。
这是卫鹤荣能给卫樵铺的最后一条路,虽然多少有些悲凉,但也是最好的结束了,总好过在牢狱里断了药,受尽折磨而死。
秦远安和卫樵亲近如斯,恐怕舍不得见到卫樵这样走到结局。
但跟着樊炜来冒险,风险无疑是巨大的。
陆清则想说“何必”,卫樵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就算被救出来又能如何,但这过于理性的话在开口之前就被按了下去。
他也曾几次病重濒死,??卫樵的渴望再了解不过。
秦远安做的事像是没有意义,但于他们之间而言,又的确很有意义。
只是他不理解。
仅仅只是青梅竹马,中间还曾断过几年,便能为了另一个做到这个份上?
陆清则的嘴唇动了动:“你和卫樵……”
“阿樵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很聪明。”
秦远安有些不敢面??陆清则的目光,没有立刻帮他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布巾,搁下药碗,掏出匕首:“陆大人此前说过,困于病榻上的人,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出去走走,他一直想出来走走,却走不出来,至少在最后一点时间,我不希望他怀着遗憾而去。”
陆清则安静听着,感觉到手上一松,只是他被捆了许久,骤然松绑,浑身仍泛着股冰凉的麻意,一时之间也动作不了。
秦远安语气艰涩:“我本来以为,樊炜只是想用你交换出卫鹤荣和阿樵,再将你平安送回去,但方才在外面,听他和其他人谈论,并不打算守约,事成之后,你很危险。”
陆清则恢复了点力气,扭了扭手腕,淡淡道:“我可以当做今日没见到你,秦公子,赶紧回去吧。”
秦远安摇头:“山上有二十个樊炜的心腹,我帮你引开他们,你往山下跑,方才我出去买药之时,见到了陛下的人,只要遇到陛下的人,你就安全了,陛下也不会再投鼠忌器。”
陆清则伸手想解开自己头上的布巾:“那你怎么办?你背叛了樊炜,他恐怕不会??你留情。”
秦远安苦涩道:“我帮着樊炜绑了你,也算是背叛了陛下,万望陆大人替我爹说情,别让陛下降罪于他。”
陆清则正想说话,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樊炜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秦远安,刚才见你瞻前顾后,就知道你必然不会老实,让你进来送药,果然,你就是个懦夫叛徒。”
秦远安的心绪又杂又乱,听到声音,悚然一惊,立刻拔剑而起,驳斥道:“樊炜,是你毁约在前,先前我们商议之时,你只说需要陆大人作为筹码,换回卫首辅和阿樵,保证不伤他!”
“哼,”樊炜并不打算??嗦,“拿下他!”
陆清则一把扯下眼前蒙着的布巾,好在外头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已经接近天黑,光线并不强烈,他眼前只是被晃了一下,便又清晰起来。
樊炜身边两个魁梧的士兵应声拔刀而来,狭窄的屋内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