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则恍惚了一下,意识里忽然钻出几个破碎的片段。
当年他初到这个世界,意识第一次清醒,其实不是在陆府,而是在诏狱里。
血腥气混着冷冰冰湿黏的水气,透进骨子里的湿冷与痛。
他睁眼时,原身已经死去多时了。
那具身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没能熬太久,或许一天,或许两天,阴暗的牢里不知岁月,若不是卫鹤荣的人及时清君侧,恐怕他穿过来不久,就被生生熬死了。
被解救出时,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成片了,再醒来就是在陆府里,睁眼见到的是陈小刀泪汪汪红通通的眼。
在诏狱里的那几日极为痛苦,意识自动屏蔽了那段记忆,他后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在陈小刀的呼唤下才睁眼的。
但潜意识里显然还记得牢狱的恐怖,一到这鬼地方,记忆就被唤醒了。
某种程度上,当年卫鹤荣还算是救了他一命。
陆清则闭了闭眼,挥去那些令人不快的阴冷回忆,步履稳稳地走了进去。
郑??小心观察着陆清则,见他没有任何异状,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去。
徐恕被关在最深处的大牢里,陆清则就算做好了“假戏得真做部分”的准备,看到他时,也属实被冲击了一下。
他穿着囚服,身上乌糟糟的全是数不清的血迹,血糊糊的,视觉冲击力巨大,看得陆清则眼皮直跳。
听到脚步声,徐恕掀了掀眼皮,见是陆清则,哼出一声:“病人还跑这种地方来,我看你是又想折腾我了。”
陆清则张了张唇:“……现在看起来比较像病人的,应当不是我吧。”
徐恕又看他一眼。
然后突然跳了起来,抖了抖衣袖,背着手,一脸血的傲然:“我行医者,自然清楚哪里该伤,哪里不该伤,哪里伤了后看起来最唬人,收起你那一脸的担心,这是对我的侮辱。”
陆清则自然看得出来,没徐恕说的那么简单。
他静默良久,低声问:“徐大夫,您为何……”
“非要说的话,算是报恩吧。”徐恕也不蹦了,缓缓地坐下来,“陛下将师妹生前的最后一件遗物,交予了我。”
是那支梅花簪?
陆清则完全没料到,宁倦居然会将这个交给徐恕。
在原著里,那支梅花簪可是暴君心中唯一的慰藉。
陆清则静默良久,低声开口道:“徐大夫,与卫鹤荣往来,需慎之又慎,你想好如何应对他了吗?”
徐恕皱着眉:“他既然会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感激得无以复加,有什么不对吗?”
陆清则摇头:“错了,卫鹤荣一开始恐怕不会暴露身份给你,面对卫鹤荣,你若是上来便这般态度,反而会引得他生疑,所以只需要以你平日的态度对待便可。”
“什么态度?”
郑??抱着手靠在边上,闻声插了个嘴:“就你那个‘天王老子来了老子都不给面子’的大爷脸。”
徐恕:“……知道了,你嘴都白了,赶紧滚出去,免得陛下又来找我的晦气。”
陆清则感觉他在造谣。
出了诏狱后,陆清则又在北镇抚司待了会儿,甚至和郑??一起用了晚饭,直到天色稍暗,才离开官署,回了乾清宫。
抵达的时候,太医们刚从寝殿里出来。
见到陆清则,陈科上前来问:“听说陆大人去了诏狱审问徐圆,可有审出什么?”
陆清则垂下眼,似是疲惫地沉沉叹了口气:“徐圆拒不开口。”顿了顿,他眼底流过丝凌厉的冷光,“就算徐圆不交出解药,以太医院之能,找出解药配方也不需多久,谋害天子,罪不容诛。”
陈科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