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于过去几年与杜惊鸿这个人所有的人生交集和随之产生的复杂情绪,他尽皆释然。

麦镜只感觉在他的心湖上空,飘荡了三四年之久的名为“杜惊鸿”和“荔枝湾”的两朵乌云散开,但未来得及放晴,一朵名为“郑殊观”的乌云便沉沉地压了过来。

短暂的感慨后,他心中警铃大作,随即立起了高高的围墙,并加盖厚厚的屋顶。

郑殊观嘴角微翘,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麦镜哭够了之后的下一步反应,不管是一句简单的道谢,还是抬眸时的会心一笑,他都接受。

然而,他左等右等,就等到麦镜从痛哭中缓过神,开口第一句就是:“要见的。”

郑殊观:“……”

麦镜哭得脸红红的,哑着嗓音重复道:“那个今晚会来这的老教授,我要见的。”

他没有给郑殊观任何想要的反应。

郑殊观直接气笑了,他低头在麦镜红润的鼻头上咬了一口,仍旧不死心地问道:“还有吗?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如果直接摇头,可能会被郑殊观再摁倒干死吧。

顶着一个新鲜牙印的麦镜冥思苦想,最后只能说了句废话:“如果你的毕业论文也需要修改的话,我建议你也一起去,那位教授给的建议都挺中肯的。”

手臂向前果断一个用力,郑殊观顺势将毫无准备的麦镜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而后他故意贴着麦镜的耳朵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隐约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麦镜只是乖顺地任由他抱着,语气愈发诚恳:“教授的学术水平远超你的想象,知识面比我们专业课老师都广阔许多,即使我们不是同个专业,我仍旧建议你过去一起见见。”

此话一出,郑殊观胸膛起伏的弧度更大,频率更高,他伸手在麦镜柔软的黑发上使劲揉了一把,直截了当问:“那你不感谢我吗?”

“应该的,谢谢你,郑殊观。”

麦镜万分诚恳地道谢,语气相当郑重。

就是跟郑殊观本人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心中的怪异越来越强烈,郑殊观抱着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定定地注视着怀中的麦镜,对方仍旧是他印象中的乖顺安静模样,白净又无害,说的话听起来也没任何问题,但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抱到了刺猬一样的动物,看似全无防备,实则伸手就是摸到一堆软刺。

他不喜欢。

他得想点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

郑殊观尝试着开口提起别的话题:“其实你刚才那样哭,我能理解,毕竟我小时候也遭遇过这样的对待,那个时候我和我姐姐一起上手工课,我想出了很棒的点子,但因为成品是一只粉兔子,大人们自然而然去夸了我姐姐,尽管我对这种事情无所谓,但当有人看出那只粉兔子是我的创意后,我仍旧是高兴的。”

听着听着,麦镜逐渐面无表情。

他有理由怀疑,这些话里面也就文字发音是正确的,其他内容全都是郑殊观本人胡编乱造。

郑殊观扫了一眼对方毫无波动的心理状态,歪着脑袋想了想,将自己冰凉的唇贴到对方红肿的唇瓣之上。

“啊,你果然知道我的本性,是的,我骗你的,我没有悲惨经历,不需要被救赎,我天生如此。”

无论如何……

但无论如何……

睁开眼睛面对卑劣任性的我,或闭上眼睛走入我为你编造的虚假但幸福梦境。

无论如何……

但无论如何……

你都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