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祈之前在华阳境内也是这般……不，此刻他周身凶煞的兽性比当时更为可怖。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开始发狂的，却见他长眸微凝，竟提剑对着裴昭和顾行之挥了一刃，剑风凌厉，即使我已站得极远，还是被这骇人的威压逼得心脏涨疼。

顾行之身形未动，侧头躲过那道剑风，剑意落在他身后的石壁上，巨响之后，烟尘四起。

无数碎石自上方滚落，那块仰头看不到顶部的崖壁拦腰断裂，嶙峋的石块纷纷炸开，有些甚至砸向了我的藏身处，我抱着头，寻了根粗壮的树木躲避。

有块碎石砸在了裴昭后方，裴昭突然转过头，看了身后被砸出的深坑一眼。

接着拔剑，踩着半空中掉落的碎石，凌空一斩，整座山崖连带着那些碎石顷刻化作齑粉。

他们打了起来，混战之中，我怎敢冒头，躲在树后，好在他们也没打多久，几个剑招过后，顾长祈便清醒了过来。

顾长祈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血洞，但很快，又愈合了，顺势将手中长剑插入地面，接过裴昭丢给他的银环，戴在了手上，又重新闭上了眼。

顾行之的衣服上也沾了点儿血，但显然并不是他自己的。

那人神色冷淡，未再多看谁一眼，顺势将剑尖处的血液甩落，抬手将剑归鞘，清贵银发随风肆动，直接背身离开了。

可这几人的修为实在不是这处空间所能容载的，毫无预兆地，此间崩塌，我甚至还未开始感慨命途多舛，便开始往下坠，坠入了一片深黑之中。

地面上是数不清的枯骨，还有挂着腐肉的断肢在不停爬行。

抬眼。

旁边有更多的残肢朝我靠拢，还有几颗连眼珠子都没有的头颅，忍着干呕的欲望，正准备跑，却被什么抓住了脚踝。

“啊”

我尖叫着踢开了那只抓着我的断手。

“鬼叫什么？”

耳畔响起一道清朗的声线，偏头一看，竟是裴昭那条恶狗，他凶横地看着我，面色烦躁：“怎么哪儿都有你这废物？”

我不知道是这些恶心至极的断肢可怕，还是看起来能将我活撕了的裴昭可怕，方才有顾行之，我稍还有些硬气，不至于一见他就腿软，可此刻只有我跟他，却是有些站不稳了。

沿途枯骨化开，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路，他迈步，不疾不徐地朝我走来，地上仿若活物的残肢又归于死寂。

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我的身后，“这东西为什么每次见了我都摇？”

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身后的尾巴确实不受控制地摇了起来，接着又听到了他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问你话。”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摇啊，可他脸色有些难看，便下意识地奉承道：“应该，应该是因为喜欢阿昭。”

他没再说话。

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也配。”

我不敢反驳，看了他两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嘶……啊……”

“啊……”

远处似乎传来什么巨物的嘶鸣声，这里实在是古怪，我心下惊颤。

裴昭没有转头，我却忍不住，朝着那边看过去，一只由无数人体残肢拼凑而成的，数十丈高的类人形巨物，手里抓着一大把人体残肢，正往肚子上满是尖齿的圆形巨口里塞。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它忽然偏过头，看着我，上下两张嘴都发出了巨大的嘶鸣，那声音震耳，骇得我睁圆了双目。

大约是吵得裴昭有些烦了。

裴昭这才侧目看了它一眼。

那东西轰然倒塌，残肢四散开来，但从我所处的位置来看，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