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并不知我族中事。
家中爱生口舌的下人,都被我母亲割了舌头,留在府中做杂役,以儆效尤,所以陆家的家臣向来警言慎行。
晚间时刻,母亲才至我殿中,她容貌极美,虽不如那蛮子,但眉眼却不凶戾,漂亮又不跋扈,听闻当年无数人挤破了脑袋只为一睹她容颜。
而裴昭的名头实在太响。
一个人如果有什么殊异之处,便会使人忽视他的其他特点。
比如裴昭,他出生西洲,西洲是出了名的凶蛮之地,蛮子们凶悍野蛮,九洲境内无人不知,他身为王储,更是无人不晓。
凶命在外。
活撕魔尊,让魔修们犹如过街老鼠一般,听到他的名字便风声鹤唳,只是其中一件,类似的恶行不一而足,他本就是出了名的凶戾。
可笑我原来只当是传闻。
母亲屏退了所有侍从,包括她的贴身侍女,她看了我一会儿,款步行至我身侧,抬起我的脸,视线落在了我的唇上,好一会儿,才开口:“离顾长祈远些。”
“无用之人,也不必浪费时间耽搁了。”
她同我说了很多话,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直到我将那枚戒指摆到了她面前,她毫无波澜的眼眸才略有触动,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
半晌,薄唇轻启。
“你长得很像他。”
这个他,是指我的父亲吗?
她的手藏在广袖之中,被薄纱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态,那些轻薄的布料在微微颤抖,是因为她的手在发抖吗?
不等我回应,她便教给了我一个手决,看着我掐了几遍,方才点点头,我不敢向她询问父亲的事,但我能感觉出,她并不似表面那般毫不在意。
我不会向任何人询问我父亲的事了。
母亲若是想要告诉我,自然会说。
我不想她难过。
这时,她坐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华贵的珠钗堆砌在她如绸的乌发间,将她玉白色的面容压出了几分疲态。
她忽然开口:“不是让你跟傅上玄好好相处吗?为何他对你还是从前那副态度,还有那顾行之,以前对你还有几分好脸色,如今怎么看都懒得看你?”
“我不能一直护着你,你天生灵根破损,便是寻尽天材地宝也只能勉强修补,天赋又奇差无比,多少年了,也只是勉强筑基,修行绝非是你的出路,懂吗?”
“当年你阿兄和顾家长子刚刚学会引气入体便筑基了,如今释放威压便能让我都动弹不得,若是有他们庇护,你后半生便能无虞。”
“我不是教过你吗。乖一些,撒撒娇,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不知道她眼中是否含着泪,但她的眼睛起了些水雾,“我很累了,我不能一直保护你,阿云。”
“你不是一直喜欢傅上玄吗?想办法,让他也喜欢上你。”
很久很久以前,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想跟她说我喜欢顾行之,可……我跟顾行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结果,遑论他一心问剑,心无旁骛,不可能为任何琐事耽搁。
本就是我一厢情愿,这点腌臜心思,何必弄得人尽皆知。
只好对着她点点头:“我会让阿兄,不那么讨厌我。”
她看了我一眼,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起身离开了。
顾行之心性极高,说是目无下尘也不为过,从与他相识之日起,我便知道,他天生倨傲,这样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论做什么,要什么,都要最好。
他刚刚习剑之时便初见端倪。
那时他与傅上玄都沉迷剑术,我提不起剑,只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