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骨气,被姨母她们戳脸尚能将眼泪憋住,可只要傅上玄一出现,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忍不住求他抱我。
可他自幼傲慢冷漠,自然不可能随意便顺了我的心意,若是心情不好,便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有时被我烦狠了,也会拽着我后脖领的衣服将我提起,也算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了,说来好笑,他这辈子第一次抱小孩,还是我厚着脸皮,趁他习字,偷偷爬到他身上去。
那时姨母她们都哄我说傅上玄最喜欢我,其实我也知道是哄我的,傅上玄那般贵不可言的天之骄子,目中,并不可能有旁人,可我就是忍不住往他身边凑,大约我实在太过黏人了,他和顾行之后来才会那么烦我吧。
从前的事情已过去太久,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
其实我知道,他在难过。
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碰不到他,我甚至发现,我被桎梏在了自己的尸体周围,一但离得太远,便会不受控制地往回飘,只能在尸体三丈内的空间活动,连这方冰室也出不了,只能守在这儿。
傅上玄日日都会过来。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此地。
一站便是一整天。
随着时间推移,他身上的凶煞之气便是作为鬼魂的我都感觉到了,他又懒得压制,周遭十里的活物,只怕都被他身上过甚的威压逼得经脉寸断了。
但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像一根已绷到极致的弦。
我日日看着他,他没有对着尸体自说自话的习惯,这些日子,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只是静默站在我的尸体旁,既不说话也懒得动弹。
直到……有人突然到访。
顾行之出现的时候,他才转动眸子,眉目阴沉地看了眼来人。
本以为,作为已死之人,我心中自不会像从前那般……可不过看了来人一眼,心下便起了万分波澜。
顾行之缓步从入口处进入。
他并未言语,眉间是一如既往的疏寒。
可周身气场只比傅上玄更加沉郁,浓睫之下,那双冰魄般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对着傅上玄。
他的状态并未比傅上玄好多少,戾气深重,已是郁结于心,心神俱变,这俩人半斤八两,若不及时调整,恐怕……
顾行之的视线陷入了石棺中的尸体内,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周身气压骤低冷了许多,加之旁边又有个傅上玄,两股磅礴力量交错在一起,便是身为魂体的我,都被影响得浑身剧痛。
化境修为的怪物。
不刻意压制威压,便是这般可怖吗。
这几日看着傅上玄,虽一直不敢面对。
但……便是我这种不入流的修者也能看出来,他们这副形容,分明是天人五衰,心魇阻溃的前兆,陷入这般境地,命不久矣不说,死前若陷入魔怔,不知能惹出多少孽事。
他们又是这等修为。
我正苦恼,却见顾行之顾自抬手,在我的尸体旁边画了几个阵。
心下一颤,正道不妙。
果然,下一瞬,这些日子一直不言不语的傅上玄转过了身。
冷艳面容极为漠然,他直直对着顾行之,长眸之中,皆是森然杀意。
见状,顾行之亦未多言。
直接抽出了腰间长刃。
这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我同傅上玄几乎每年都要去顾家住一段时间,他俩能厮混到一处去,自然是极为相像的性子,自视甚高也好,目空一切也罢,如今竟是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更遑论多费口舌的解释了。
我在一旁看得更是一头雾水,甚至连他们为何会突然打起来也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