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侍女们进来煨过药,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动静,她似乎有所感应,眉头微微蹙起,我以为她是要清醒了,屏息等了一会儿,却见她的眉眼又逐渐舒缓了下来。
枯坐了快两个时辰,直到有侍女在外间的幕帘后冲我招了招手,我才退了出去。
那侍女告诉我,西洲来了一位巫医,正在厅前等候,说是来为我母亲医治。
竟提前了这么久。
我面上一喜。
忙不迭赶了过去。
那是一名女医,她站在大厅外的朱色石柱边上,身上穿的是很传统的西洲裾裙,腰上系了一个颇大的工具包,我连忙命人为她奉上热茶,又请她入殿内上坐,可走近了才发现她一身形容狼狈,身上好几处伤,面上也倦色破深,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她便开口解释:“殿下寻完药后便与我一同出发,他本十分劳累,精力大耗,又许久未眠,后遇到了……顾二公子,殿下受了重伤,便让我先赶来。”
我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遇到了顾长祈……裴昭重伤?”
她想了想,方才继续回答:“是,殿下一直护着我,我才寻了机会逃走,他让我务必在晚间前到达。”
“听闻顾大公子渡劫失败,道心大破,亦是因顾二公子几番刺激,甚至还…以剑相向,现在顾大公子已不知所踪。”
她话音刚落,我全身像是被铅灌注,僵愣了许久,又听到她开口。
“事不宜迟,我先去看看您母亲如何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点头应答的,反应过来时,已经带着她行到了母亲屋前。
她为我母亲医治,屏退了众人,我亦不便进去打扰,便守在了外间等候。
母亲身边的大姑姑见状,命侍从为我搬来了一张软凳,我滞了良久,失魂落魄看着外头漫无边际的雷云。
半晌,看向她,轻声询问:“阿兄不是回去取药吧……是正在渡劫,对吗?”
她沉默片刻,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你阿兄很厉害的。”
我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隐住颤抖的双手,坐到了角落的长椅上,默声捏着我父亲的那枚戒指。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母亲她们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将灵识探入戒指中。
我又看到了那块未送出的礼物匣子。
这次我把它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支钗子,钗头是几簇由宝石雕刻而成的白梅,很是别致,我摸了摸,又将其放了回去。
忽然,我看见那木匣低下压着几本书,此前我从未注意到,将其取出,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正准备将其搁下,看到书名的那一刻,我僵了一瞬。
是关于炉鼎和更换灵脉方法的书。
更换灵脉有违天道,被扯去灵脉的修者与药人无异,根本活不了几天,且那灵脉只能为至亲所用,实在有悖人伦,是实打实的禁术,许多年便失传了。
至于炉鼎,我不甚了解,母亲从不让人在家中提起这些。
鬼使神差的,我翻开了其中关于炉鼎的书籍。
书上说,炉鼎在母体内时,便可勘出。
生为炉鼎,生来便是为人采用,炉鼎生性淫贱,可以说只是为交媾而生,即使不被开鼎使用,到了一定年岁,也会经脉寸断,痛苦死去。
炉鼎稀有珍贵,算得上是百年难道一遇,不仅可助修者修为大涨,还可助其提升灵脉资质,而一但被开鼎,炉鼎注定会落得个被人采尽灵力,枯败而亡。
炉鼎根本不算是人。
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且只要生下来,便可被方圆百里内所有的修者感知,唯有……更换灵脉才能使其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