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看见言晟正站在蛋糕旁边。

他一时慌了神,结巴道:“你,你来干什么?”

言晟跨过蛋糕,不答反问:“季周行,你是不是想死?”

他骑在栏杆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下来。”言晟走近,向他伸出双手。

他急了,吼道:“关你什么事?”

“这是我们组的地盘。”言晟面无表情,“你下来。”

他这才想起来,学校前阵子组建了兴趣小组,每个小组都划了一块专属区域,这栋楼的楼顶是格斗小组的地盘。

而言晟是格斗小组的组长。

出神的间隙,他身子一歪,被言晟粗暴地从栏杆上掀了下来。

他摔倒在地,抬起头愤愤地瞪着言晟,片刻后,转身又往栏杆上爬。

言晟扯着他的书包,“季周行,你真没出息。”

唱生日歌的时候,吃蛋糕的时候,他一直忍着没哭。

这是他最后一个生日,他无数次告诉自己要高高兴兴地过。

可是言晟那一句“没出息”毫无征兆地击破了他的防线,他挂在栏杆上愣了一秒,忽然大声哭了出来。

那是季长渊甩了他两耳光后,他第一次哭出声来。

言晟显然没想到他会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尴尬地站了几秒,终是从后面抱住他,将他从栏杆上卸了下来。

这一哭就彻底收不住了,他坐在地上,放声号哭。

言晟手足无措,一会儿拍拍他的肩,一会儿给他擦擦眼泪,但是直到用完一包餐巾纸,他还是没有停下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言晟晃了晃他的肩膀,皱着眉问:“季周行,你还要哭多久啊?”

他声音都哭沙了,抽泣着说:“我……我没有妈妈了……”

言晟手一顿,半天才说:“哦。”

他找不到纸,将一脸的鼻涕眼泪全擦在言晟的衣袖上。

言晟没有抽回手。

他歇了一会儿,又大哭起来。

言晟似乎烦了,“你有完没完啊!”

他哑着声音喊:“你不会哄哄我吗!”

言晟一怔,又见他将自己团起来,小声说:“我没有妈妈了,你有妈妈,还有爸爸和哥哥。你,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小孩子的逻辑,总是千奇百怪。而言晟愣了半天,居然抱住了他,“哄哄你,你就不哭了吗?就不跳下去了吗?”

他扬起哭花的脸,一边点头一边抽泣道:“你哄哄我啊……你哄哄我好不好?”

言晟问:“你想我怎么哄?”

他哭累了,断断续续地说:“我妈妈叫我宝贝。”

“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叫我宝贝。”

“可是她离开了……她死了。”

“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宝,宝贝?”

言晟定定地看着他,在他又要哭出声来时,将他抱进怀里,揉着他的头发,粗声粗气地喊:“宝贝,宝贝,别哭了宝贝。”

那个雪夜,言晟牵着他的手回家。经过一个礼品店时,花光身上的所有钱,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夜光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季长渊不在家,言晟陪他回卧室,离开之前还给他掖好了被角。

雪花撞在玻璃窗上,发出细小的声响,他抓着言晟的手不让走。言晟蹲在床边,又喊了一声“宝贝”,他眼睛一亮,低低地“唔”了一声。

“我要回家了,再晚我哥会揍我。”言晟站起身来,揪了揪他的脸颊,过了几分钟又说:“宝贝,你乖一些,我走了。”

回忆带着风雪的声响。

在人生的第一场暴雪里,言晟是唯一一个为他撑起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