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动怒,她杯盏中的茶水也没有溅出一星半点儿。
面前的男生高高大大的身形,神情漠然,丝毫不因她的话有一点动容。
“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他这辈子只因为你丢了一次脸!你还在犟什么?”
他和杨启互殴进医院,把杨启打到半身不遂,险些伤了子孙根,杨家就这一个捧到天上的独孙,如何能不动怒?
她没说出来,但段煜已经从她丝毫不掩饰的失望表情中看见了那四个字。
不肖之子。
因为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没有顺承他们的想法,所以就成了不肖之子。
从五岁那年的奥数联赛,他轻松摘了全国一等奖之后,父母怕伤仲永的悲剧重现在自己家庭里,他日复一日生活在这种高压环境下。
后来,他在学校里看见了周迟。
少年的嵴骨笔挺昂扬,眼神阒黑如深井,自信从容,像一棵笔直的白杨树,上进且有天赋,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个错处。
段煜想,这才是他爸妈这辈子都想要的儿子。
他十分惧怕这种刺眼的光芒,却忍不住偷偷去看。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皮和脑袋都耷拉着,像一只被人扔在大街上胡乱踩过后的大型犬。
看见周迟之后,得巴得巴的跟了上去,还不敢跟得太紧,怕被发现后一脚踹飞。
周迟很敏锐,几乎每次都能逮到他,那双狭长凌厉的眼睛稍稍一转,在所有嘈杂之间十分精准的定位到他身上,凉飕飕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盖在眼前的头发,直击人心最深处。
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睛,看似平平静静,却有两点寒芒闪烁其间,他回回都如惊弓之鸟一般慌张避开。
夜深人静时,他蜷缩在床上,偷偷摸摸窃听着对面床铺的动静,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黏黏糊糊的水声,听着听着他耳根发热,面上泛红,胯下鼓鼓囊囊,戳得生疼。
后来他觉得声音太低了,听着不过瘾,就给周迟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这回周迟骂人的声音就很真切了,声音哑哑的,很有磁性:“滚下来,哈...别咬,你是狗吗?”
别人想不想当狗他不清楚,但在这一刻,他极想当周迟口中的狗。
他每日每夜都在窃听周迟的手机,听他和不同男人做爱的声音,听那些男人是怎么用肮脏下流的话来诋毁周迟。
段煜想,这些人太蠢了,明明只要听周迟的话就好了啊,连狗都当不好,为什么不能换他去当?
“你爸爸手下有几个不错的研究生,你也着手准备发论文吧。”
许老师看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来气,深深叹一声后,又道:“颁奖典礼的发言稿也有人写好了,别一上台还是这种样子。”
旁的段煜只当耳旁风,但这一句他实实在在听了进去,登时耳朵都竖起来了,难以置信道:“学生发言代表...是我?”
许老师冷笑一声:“不是你还能是谁,只能是你...另外,和学校里那个男生赶紧断了,让人家看我们笑话。”
段煜霍然站起身子,那双向来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迸发出令人寒颤的光芒,把面前的许老师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字一顿道:“你想有个出息的儿子,但我这辈子干过最有出息的事,就是去当周迟的狗。”
“现在被你一搅合,全完了。”
.......
讲清楚事情原委,段煜蹲在周迟跟前,近乎战战兢兢的抬头去看周迟的表情。
周迟浓黑的眼睫半垂,懒懒靠在椅子上,手指关节不徐不疾的敲在桌面上,上下打量着段煜。
那表情纹丝不动,平静无波,然而他能从中读出一点点乌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