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炕温度刚好,驱散了夜晚的凉意。

舒乔有些心不在焉地拿着手机玩了会儿,因为信号时好时坏,很快就觉得无聊了,于是便放下手机打量了一圈屋里。

任子宁靠在暖炕上看书,看的是之前舒乔一路上在看的那本《藏传佛教:起源与发展》。谢愉早些时候接了个电话,说着说着就穿上衣服出去了,听语气应该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严宥安在一边回消息一边收拾行李,把刚刚洗漱用过的东西和换下来的衣服都整理好放回包里。

一瞬间舒乔有些恍惚,转眼大半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如今这样。

因为没什么事做,他披了件外衣,坐到客厅的火炉旁,顺便打量柱子上和梁上的绘画。

只不过他前脚刚出来,严宥安后脚就跟了过来,问他怎么不在里面呆着。

舒乔望着这人,突然说:“我们谈谈吧。”

严宥安肉眼可见的愣了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紧张,但那人也没有拒绝,而是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有跟家里说来西藏的事情吗?”舒乔轻声问道。

“没说。”严宥安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跟家里的关系从来都不好,只是这种不好很少能被外人窥见和理解。

一直以来,大家对于他的看法就是“那么聪明,肯定什么都能做好的”,而他的性格也不是惹是生非的类型,以至于所有人觉得他父母应该不怎么需要管他,他也应该没有任何压力。

也就是这种理所当然,严宥安感到极度的压抑。

某种程度上,他的父母确实很少会管他,他们甚至表现出一种虚假的开明,从来不会告诉他要做什么、怎么做。可这不代表他们不在乎。

一旦事情的发展没有符合他们的预期,他们就会表现出无法接受和理解,并将原因归结在严宥安身上。

肯定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不然不应该的。

隐形的要求和期望像是一座山压在严宥安身上,让他惶恐不已,久而久之让他产生了非常严重的焦虑和强迫,几乎不受控制地去过度思虑。

就好比,他在考试上从来没有发挥失常过,可万一呢?就是这个万一,如同幽灵般缠着他,拉着他陷入一种永无止尽的漩涡中。

似乎他的人生是不能够出现意外的,也不可以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最初,他曾试图通过倾诉将自己从这种殚精竭虑的怪圈中拯救出来,可听过他想法的人无一例外说的都是“你一定可以,我们相信你。”

只是严宥安需要的不是“你可以的”,而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