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眼前一亮,“事已至此, 只有皇后娘娘能保我钦天?监诸人的性命。”
监正长长叹了?一口气,耷拉着眼皮,道:“皇后遇刺, 宫中乱做一团, 你先去?打探一二,机灵点儿?,去?吧。”
师父同意了??
小徒弟领会到了?监正的深意, 朝师父行了?个礼,一溜烟儿?跑出去?。
***
武帝心急如焚,只用了?片刻便赶到凤仪宫。他大踏步跨进门槛,目光略过众人,牢牢黏在江婉柔身?上。
“你可算来了?。”
江婉柔神色惶然,像一只迷途的小鹿,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身?子不住轻颤,似乎还在害怕。
“别怕,朕在。”
他的手掌安抚似地拍着她的后背,怕吓着她,刻意放轻了?声音问:“哪里受伤了??叫朕看?看?。”
江婉柔把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禁军侍卫英勇,我没?事。”
她照常去?花房照料她的宝贝花草,今天?皇帝不给她打下手,类似“刨土”、“提水”这样的粗活,她叫了?个内侍来做。今天?来的是个生面孔,她起先没?有在意,熟料那个小太监忽然暴起冲过来,惊了?她一跳。幸好她身?边跟的人多,生面孔轻易不得?近身?,花房的侍卫身?手敏捷,眨眼功夫把人制服。
她分毫未伤,就?是受了?点惊吓。他来了?,她就?不怕了?。
“都怪你。”
她委屈地嘟囔道:“怎么才回来。”
要是陆奉在她身?边,她何须指使旁人?他在,别说一个小太监,就?是经受训练的死士,也不敢在宫里作乱。
她的声音带着娇气的抱怨,武帝紧绷的神色终于舒缓,他听到她出事心神大乱,根本没?有听全?来人的后半句是:“皇后受惊”,而非受伤。
幸好,她无碍。
涉事的小太监已经被霍指挥使关押审问,宫中太平久矣,骤然出了?这档子事,宫人们吓得?乱了?阵脚,这才慌乱间把皇帝叫来。
武帝现在无心深究罪魁祸首和失察的宫人,他慢慢安抚怀中的皇后,过了?一会儿?,江婉柔平复下来,忽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糟了?,是不是打断了?观星台的祭祀?
江婉柔急忙推开他,道:“有霍指挥使在,我这里没?事,你快回去?,莫要失敬上苍。”
尽管她不理解他这场祭祀,但江婉柔向?来敬重神明,祭祀中断,自古到今都是一件不详的事。
此时?夜色正浓,武帝抬头,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的脸庞和肩膀,为她披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
晚了?。
他狠狠攥紧拳头,此时?才如梦初醒。他已经在沾染了?今夜的月华,从理度之,他应当即刻返回观星台,寻法补救。
他看?着她许久,忽然执起她的手,道:“今晚夜色正好,你可愿与我一同,共鉴此月光?”
能否找到补救的法子缥缈难测,掌心的柔软细腻却是真真切切。倘若不能违逆天?意,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他想看?着她。
他想告诉她,他爱她。
不是“他”,是他。
可他不能、也不敢说。留给他的时?间太过短暂,他来不及解释,他也不愿意看?到她惊吓的眸色。
等他走后,于她而言,不过是“陆奉”脾性古怪几日,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有羁绊,她还是尊贵无双、备受宠爱的皇后。
如此,甚好。
武帝抬起手掌,抚过鸦黑的发髻,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今宵夜色如水,他从前征战四方,竟错过了?这么多年动人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