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说无妨。”萧礼哑着嗓子开口道。

“兰妃妹妹年轻体健,平素也不曾见到生过什么病,怎得就突然病逝了,怕不是……”她欲言又止,又瞥了一眼皇帝铁青的脸色,急急跪下,“臣妾胡言,皇上息怒。”

萧礼按了按眉心,像是烦躁极了,只是一挥手,“你们都退下,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皇后等人便要离开,李公公也要跟着出去,却被萧礼突然开口留下了,“你留下,替朕掌灯。”

青天白日掌什么灯?只不过是一个说辞,留个人说话罢了。这李公公也是个聪慧的,挽着拂尘便在皇帝跟前剪烛心,剪了一半儿,萧礼突然沉声道:“你怎么看。”

“奴才不敢胡说。”

“兰妃出身将门世家,精于骑射,颇具英武之风。”萧礼突然道。

李公公手下动作一顿,听出了皇帝的隐喻这话实际上是说兰妃身子骨强健,不可能突然病逝,皇后那话毒辣,一下子就点醒了还在沉痛中的建德帝。

李公公闻言开口:“太医已经诊治过了,概是寒气入体,染了恶疾。”

萧礼嗤笑一声,“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当朕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吗?这宫里,有的是见钱眼开的亡命徒。”

此案疑窦颇多,又事出突然,根本经不起细细推敲,可是……李公公犹豫片刻,“武国公一脉忠心耿耿,且……近年西北流寇繁多,一向不太安分。”

皇帝斜睨他一眼,突然阴测测一笑。而后突然猛地爆发,将龙案上的奏折笔墨全部掀翻在地,他喝道,“你是在说朕作为天子,还动不了上官仪父子吗?!”

李公公跪在地上,不住叩首,“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只是大将军刚刚平定了喀萨族叛乱,为我大梁立了大功,奴才是怕……”

萧礼粗粗喘着气,手指虚虚点他,而后累极了阂上眼皮,“传朕旨意。”

“兰妃上官氏,以贵人仪制下葬。”

李公公心头一骇身为一宫主位,却连降这么多级下葬,这是莫大的耻辱,皇帝也是在以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气,亦是对武国公的警示。

“贵人仪制?!”萧麒听了晏渠山的话,重重跌落在蒲团上,一身孝服更加衬得他面如死灰,“她都去了!父皇都不愿保全她最后的体面吗?!”

晏渠山沉声道,“事出突然,虽说姑姑买通了太医和宫人,可到底还是瞒不过陛下的眼睛,此时能够不牵连到上官一族,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萧麒闭了闭眼,又对着兰妃的棺椁叩了一首,而后被晏渠山搀扶着起了身,朝殿外走去。冬雪未停,落在飘荡的白绸上,凄凉无比。

晏渠山取来紫貂大氅,替萧麒披上,他低头看着萧麒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越发尖俏的脸庞,“娘娘去的这些日子里,殿下愈发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