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辉在旁边一会儿问问太医情况，一会儿又来牵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南荣云轻轻眨了眨眼，竟觉得有些恍惚。

他又一次想起了当初坐在轿中被送往皇宫时一路上的绝望，夜里分明不算寒凉，但他还是常常抱着漾儿的肩膀与她互相取暖，小声安慰彼此。

第一次见到那金碧辉煌的大殿时，南荣云沐浴在朝臣宴客的视线中只觉得更冷，心中生出一种要被这地方吞噬得一干二净的恐惧感。

回忆中母亲经常跪坐在父皇的脚边服侍，但那些记忆也渐渐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趴在自己身旁，身为皇上却急着“伺候”自己的林昭辉……

南荣云勾着林昭辉手指的指头轻轻地弯了弯，林昭辉感受到些许拉力，立刻凑到他耳旁：“怎么，云儿，是想要什么东西吗？”

南荣云摇摇头，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哽咽：“陛下，大家……也来了吗？”

林昭辉稳声如实道：“肖肃怀着孕，走动不得。其他人都来了，就和你以前见过的一样，就等着贺喜咱们家的新爹爹了。估计不久前消息也送去公主府了，漾儿马上就要当小姑子了。到时候啊你就以月中需要亲人照顾为由令她入宫，起码能待上一个月吧。”

他家陛下絮絮叨叨的时候声音很温和平稳，少了些起伏，但南荣云听进耳中却无比喜爱。正要点头回应，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的话语变成了倒抽一口冷气的惊呼声。

“啊……！啊、呃……痛了……这是开始……了吗？”

林昭辉早已不是新手父亲，还未等稳婆作答便一阵惊喜道：“是啊，这么快可是好事，想必等下能尽快结束，不会耗费你太多体力，少受许多罪呢。”

稳婆与太医们面面相觑，皇上如今连他们的活儿也抢了。

南荣云对他家陛下所言丝毫没有质疑，露出了个欣喜的笑容来，紧攥着林昭辉的手点头道：“我也想，早点看到孩子……陛下上次说，要叫慕云，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若喜欢就用，若不喜欢，我们再想个新的就是。”

他们还不确定腹中的孩子性别，太医只说看脉象阴数更大，八成是个小皇双或公主。不过林昭辉起名一贯不太受男女所限，那日陪着大肚子的南荣云在院中散步，又听他说起幼时母妃喜欢坐在庭院里抬头仰望晴空之时，林昭辉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慕云慕云，既是自己对云儿的一片爱意最直接的表达，也是希望这孩子日后不像南荣云的母妃、也不像他们这般，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活在宫中，而是能够去追逐外面的天空……

他与南荣云解释这名的含义时他家云儿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后来林昭辉随口提了句“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显得咱们这些只能窝在宫里的大人们有些可怜了”，害得南荣云又犹豫起来，想起来他便忍不住嫌弃自己多嘴。

临到孩子要出生，一直纠结着的南荣云却突然想明白了。

他自从来到林昭辉身旁便再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了。他同样也不觉得被“困”在宫里的众人可怜。毕竟后宫几人的安居之所、他们每日赖以生存的日光和天空……其实早已追逐到了。

千金难换。

他趁着自己还有力气，两根手指软软地拉拽上林昭辉的，在阵痛中断断续续道：“就叫慕云、吧……叫林慕云。”

林昭辉忙点头：“好好好。说好了。你先别操心这些，保存体力……”

南荣云半合着琥珀色的双眼，困倦疲惫的猫儿一样扭头看着林昭辉，张口含糊地又说了句什么。

“嗯？没听见，云儿可是没力气了？要不你挨着我耳朵说。”

说罢，林昭辉将左耳凑近到他嘴边。

南荣云因为吃痛连着短促闷哼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