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辉瞥了一眼就知道他家容轩心里在想什么。他总是这么好懂,再怎么遮掩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他无声地快速轻笑了一下,想着到时候消息送去了会不会把人弄哭,莫名地有些期待。

今年数人有孕,除夕敬酒祝词也一起免了,林昭辉怕他们久坐不舒服,故而这顿家宴吃得特别快。

又和上次一样在宫门口将人挨个送上轿子,林昭辉在回养心殿前又去了一趟楚清那。这一天后宫都热热闹闹的,就他得独自躺在床上养身子,想想就寂寞。

林昭辉叫厨房送了一份同规格的晚膳去,又将抓周后分发的岁糕也附上,结果到了楚清那一瞧,果然他还分毫未动。

“陛下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宫宴吗……?”

屋里烧了炭火,很是暖和。楚清又不能下床,窝在被子里很快就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坐在床边,伸手碰了他的脸颊。

没有睁眼他就从气味嗅出这是林昭辉,楚清心道入宫才不过短短一年多,他竟已经将陛下的体温和味道记得如此清晰了。

“早都结束了,天都黑了。我宴前特意差厨房送了一份食物来,双侍说你睡得昏昏沉沉,也不敢叫你。这会儿又重新去热了。”

林昭辉扶了楚清靠着床头坐起,不大一会儿晚膳就送进来了。双侍端着餐盘欲要伺候,却被林昭辉挥退下去,叫他到门外候着。

见林昭辉端起碗碟,这架势似乎竟是要亲自喂自己,楚清推诿道:“陛下,臣侍虽然病了,但也没到病入膏肓的程度吧?”

“这样快,免得你磨蹭。你快些吃,吃完了才好喝药啊。”

楚清和他拉锯了一会儿,见拗不过林昭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见反正也四下无人,干脆大大方方地张口叫林昭辉喂了。

他吃得一向不多,用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但林昭辉却不罢休,让他将糕点也全吃尽了才将碗碟放在一边,环着他虚弱的身子等煎药来。

“陛下,您可知……除了下人,也就只有母亲亲手喂过我吃的。不过那也是很小的时候了……陛下贵为天子,还真是不讲究。”楚清靠在林昭辉肩上,轻声说道。

林昭辉微微瞪大了眼睛,楚清这似乎是头一回以“我”自称,极为难得。

许是病中没精神,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论如何,林昭辉听见他愿意亲近自己一些总归是高兴的,他让楚清把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好能省些力气。

“你说的母亲是指知府夫人,还是你的亲生母亲?”林昭辉状似随意地问他。

楚清笑了一声:“是我失言了,人前该叫她‘赵姨娘’才是。咳、咳……不过,在我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她这一位母亲……我幼年被主母抱回去没几年后又病重,可比如今这小打小闹的重多了。主母害怕染上病,不敢来见我,也不让院子里其他孩子靠近我的屋子,便又唤了母亲来照顾我……”

他顿了顿,回忆着小时候的事,因为倦意断断续续道:“病好些,她就又被带走,反复多次……所以啊幼时我还挺喜欢生病的呢,以为只有病倒了才见得到她。”

说罢他又咳了几声,林昭辉不许他再一个劲儿说话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抚,只能一下下轻轻拍楚清的胳膊。

他眼眶发酸,都憋不住想要将请赵姨娘入京一事提前告诉楚清了。可路上颠簸,林昭辉想起楚清说母亲曾被其他妾室毒害,孕期险些落胎,导致身体骨向来不太好。

林昭辉怕楚清得了消息会日夜担心路上出意外,不利于他安生养病,便决定狠心再瞒些时日。

楚清低笑了一声,在林昭辉肩窝里蹭了蹭:“进宫后可倒好了……没病时陛下也总来,病了也总来,横竖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