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诉十四岁的晏云杉,他会为了前面那个蹲坐在墙角的男生落到这样难堪的境地。

告诉他:他会跪坐在地上,被子弹打穿小腿却不能还手,持续失血也不敢放手,一遍一遍地示弱恳求,威逼利诱,筹码全都用尽,仍然什么都抓不住。

告诉他:走近陆绪能够先拥有一段阳光灿烂的夏日,而后是寒冬,短暂的幸福过后他将会从高台上自愿跌落,抛却所有自尊,椎心泣血,用尽全力仍旧坠入痛苦的永夜深海。

如果有人告诉他,他还会走过去吗?

十四岁的晏云杉不会走过去。

他一定不会。

他那样高傲,那样自负,那样不可一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坠落?

他会永远避开那条路,避开每一个姓陆的人,为自己未来的这种可能性而感到不堪和愤怒。

但我无法告知他。

所以我现在只能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和失血的晕眩,却觉得心口滞涩的痛苦胜过肉体折磨的所有。

我一遍一遍地去想,我的小狗不会再回来了。

陆绪会同情每一只流浪猫,但却不会同情向他渴求爱的人。

从来不会。

他是一阵永远向前的风,随心而行,永远不会为任何人驻留,也没有谁能够抓住他。

如今,他剥夺了曾赋予我的所有特权。在他眼里,我和每一个被他短暂青睐而后抛弃的人一样,不存在任何区别。

但是,他的仁慈,他的心软,他颤抖的枪口。我总忍不住去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为我留下来?

我不甘心。

我一个一个去想他身边的人。

一直怀揣着龌龊心思的陆鹤闲,如今已经被戳破,这个狡诈的家伙想来会用尽所有手段,用亲情绑架,用温柔伪装,用权势压迫,妄图迷惑我的陆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