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杉几乎恳切地向我求证:“真的……不是为了我?”

我不知该说什么,因这尴尬的误会而产生轻微的难过。晏云杉回国之后我曾经多次出现在他会出现的场合,让他不胜其烦,等我看清自己的心,终于决定放弃之后,他却似乎在期待我的出现,又或是我对他说什么。

我又干干地“嗯”了一声,握着门把的手沁出些汗来,但话语却还算流利:“你真的误会了,我不知道你会来。之前确实有过故意,但今天确实是巧合,我也没有什么话想和你说。”

“真的没有?”晏云杉似乎不愿意相信,“前几天你想说我什么?还有”

陈谨忱在我耳边问我:“需要我帮忙请晏先生离开吗?”

“我自己和他说吧。”我小声回他。

陈谨忱于是退开一些,不再贴着我的后背,但是手仍然搭着我的手背,鼓励似的向前推着。

我打起精神,目光放在对方的胸针上,想到之前晏云杉对我恶劣的态度,临时做下虚张声势的决定:“晏云杉,我真的没什么想说的了。我愿意来B国只能说明我真的不在意了,你不需要误会,如果你不想在这些场合看见我,以后我会避开,因为我也不是那么愿意看见你。”

说完以后我才将目光上移,晏云杉站在门外,在我说话的时候始终无言地注视着我,对视体感持续了很久,海面沉沉无波,就在我想要下逐客令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不在意?会避开?”晏云杉轻声重复,“避开我?”

我以为他会说“谁想看见你?”

又或是如过去一般说一些很难听很阴阳怪气地指责,戳破我语言之中的漏洞和临时决定的动摇与不成熟。

但他似乎真的相信了我说的话。瞳仁很轻微地颤抖,他背对着走廊的灯光,神色晦暗不明,眼尾又一次泛起红,浅色的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却停住了,精致的眉拧起,死死地锁定我的脸。晏云杉似乎处在失态的边缘,但碍于他人在场无法发作。

陈谨忱的手用了些力,向下攀援,握住我的手腕,像是在催促我坚定我的表达。

于是我坚定地说:“我会的。”

晏云杉的目光在我脸上寸寸扫描,分辨着我的每一个微表情,对峙间,他眉宇间枯萎的迹象越发明显,眼尾泛红的花瓣似乎将被海浪或大雨席卷打落,他无意识地啃咬着上唇的唇珠,直到它也变的血红。

在我再一次发出逐客令之前,他终于说话了。

“……你还想摸狗吗?”晏云杉问我,无疑是在没头没尾地生硬转移话题,他眼睫低垂沉郁,于是颜色更浓,声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喑哑。

凭借来源于少年时代无需多言的默契与理解,我福至心灵他在向我求和。

尽管他仍然微扬着下巴俯视我,姿态矜傲,语气冷硬,但我仍然明白了。

隔了整整十年,隔着所有陌生与高傲的伪装,我的高岭之花正在向我低头求和。

尽管这只是很小的让步,但面对熟悉的双眼,我仍旧忽然想起许多久远以前的事情。

我知晓与他而言,骄傲是怎样的与生俱来。

晏云杉的少年时代,拥有也只拥有一个严厉的父亲。其母亲是跨国财阀的长女,在他出生后不久就与其父离婚,回到自己的国家生活,但晏云杉仍然拥有外祖家族的继承权,所有的基金信托和股权都为他保留。

他的父亲晏虞曾是业内知名的画家,后来成了艺术方面的商人。作为他的独子,晏云杉从小就接受最好的艺术教育,晏虞似乎誓要将他打造成旗下最成功的商品。

晏云杉的前半生充满了各种赞誉,所有人一起将他捧上高台,不容质疑不容侵犯。他淡漠而高傲地俯视着,在簇拥之下从容施舍他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