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笑起来露出的梨涡不好看,和他的气质一点也不搭配,于是他再也不在我面前露出和晏云杉最不相似的笑容。
我说不喜欢他抛头露面,想要他一直在家陪我,于是他被我养在我的别墅里,成为我的金丝雀,每天只是等我回家。
是我抹杀了他的个性,压抑了他的天性,阻碍了他的事业,妄图让他依附我,成为我的宠物。
现在轮到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洛棠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是特别设置的铃声,俗掉牙的恋爱歌曲,他接了起来,声音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云杉你来了?”
“好的,你在楼下等我吧!我马上下来,我们去哪里吃饭呀?”
与我说话时截然不同,他在发自内心地期待着和电话那边的人见面。我想这声音即便通过了电波过滤,也能传达出洛棠的心情。
洛棠挂了电话,说:“好了,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我穿好裤子,阴茎还翘着,洛棠嫌恶地看了我胯下的鼓包一眼,我难堪地拢起风衣,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毛茸茸的地毯,走出了他的画室。
晏云杉坐在一楼,他的等待和我的待遇截然不同,坐在沙发里,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他穿着宽松的湖蓝色针织衫,修剪随意的黑色短发发梢卷曲,面颊冷白,唇色浅淡,此时面无表情,恍若霜雪砌成。
他是洛棠的正攻。人设是目前正时髦的高岭之花美人攻,矜贵自持不可攀折,只为一人疯狂,只为一人折腰。
他三个月前回国,和我高中时代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了半分相似。我曾经试图从这个晏云杉身上找到十年前的那个少年的痕迹。
他应当有着艺术家的卷曲长发,隽永婉约的气质,细瘦伶仃的骨架,水磨的柔和线条,巴洛克的配色,像抓不住的月光,从我的少年时代开始照拂在我身上。
但是十年过去,我的白月光,他长成了一个大猛1。
他在国外可能吃了激素,现在比我更高,身型纤长却绝不瘦弱,仍旧美丽,却不再隽永婉约,而是锋芒毕露的,充满力的美感。
我找不到过去的那个人了。我唯一熟悉的只有他的眼睛,雕刻般标志的上挑凤眼,骄矜又疏离。
可现在连那双眼里的视线都不再一样了。
此时此刻,他略带嘲讽地看着我,看着我淋湿的头发,凌乱的衣服,潮红的面色,吐出的字眼是没有风度的尖锐。
“落水狗。”他说。
这次重逢之后,我总觉得晏云杉变得很陌生。
他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扬着下巴宣布我可以和他的朋友一起玩的人了。
他仍然众星捧月,但他不再照拂在我身上,他讨厌我。
我原本是不讨厌他的,虽然他抢了我的老婆。
我不知道怎么去讨厌他。
骑车跨越半个城市,只为了给他买他喜欢的蛋糕;连着三年早起,帮他去食堂打包早餐;一起在校门口吃火锅,看他浅淡的唇色被染成粉红。
这都是过去的我。
在他突然出国之后失魂落魄,哭着喊着要出去找他,被我爸狠抽一顿关到禁闭室里两天。
这也是我。
曾经也确实是我,在春游爬到山顶的寺庙时,像个傻逼一样问大师“我和那边那个男生有机会在一起吗?”
晏云杉那时站在菩提树的树荫里等我,工笔画的侧影明灭,难以捉摸。
他不信佛。
那个傻逼大师转转佛珠,故作高深地说:“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我听不懂,装模作样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出来用手机一查,气的恨不得进去把我捐的香火钱都掏出来。
这说的是什么废话。